那头颅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死了,都死了。大当家的也死了,以前是大当家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具裸 尸。
头颅突然觉得眼帘沉重,想要拉下眼皮,盖在眼珠上,就此好好睡一觉。
人活着能有什么意思,生前不过风风光光,或是凄凄惨惨,但这风光、凄惨,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死了最多椁上两块棺材板,也就是这样了。
即墨向那染血的女 体扔出一件干净青衣,转过身道,“你如果还想活着,与从前告别,我可抹去你的记忆,为你洗髓锻筋,但如果不想再活了,向后十步,便是山崖!”
那女子抱着青衣,年轻的脸上闪过一道狠厉,起身狠狠踢在那肥胖的身体上,扬嘴碎了一口血痰,吐在那胖子脸上。
然后,整个眼睛瞬间变得灰白,毫无生机,她瘸着腿挪向崖畔,风扬起染血的青丝,咧嘴笑了笑,一头栽下山崖。
即墨闭眼望天,闪身已经走到寨外。
到了此刻,那头颅才落在地上,却恰是落在即墨脚前,被他抬脚像是踢皮球般踢飞出去,还在空中就炸开。
“啊!”
即墨仰天怒嘶,山崩地裂,翠微山摇晃,从山顶开始崩塌,落石飞溅,灰尘扬天。
高逾千丈的翠微山,在这一刻竟然如虚土,彻底瘫垮,成为一堆废墟,葬下了所有罪恶。
废墟中,即墨缓步走出,背对滚滚尘埃,终于睁开眼,紫眸如一汪清泉,没有半点杂质与波澜,他徒步向北。
“落龙山,清虚洞。”
没有冷笑,只有念叨,伴随头顶的血花绽放,像是一首史歌,又像是人生最后的焰火。
半日后,即墨走出方圆千里,荡平十家贼窝,杀寇三千三百有余。
三日后,即墨走出方圆万里,荡平贼窝四百五十家,杀寇三万七千九百有余。
他没有停步,只有麻木。
十日后,他扫平方圆七万里,血流成河,然而他高兴不起来。
流寇杀不尽,就如野草烧不尽!
又去半日,即墨重回到起点,看见了那少年,却未见那老人。
少年面对翠微山的废墟,死寂的眼中多了半分色彩,但很快这抹异光就彻底消逝,随即,眸子被冷漠与麻木遮盖。
他碎了一口唾沫,如同他那跳崖的姐姐,心都死了!
少年懒得擦挂在嘴边的浓痰,只是咧着嘴嗤笑,道,“还真灭了翠微山,可惜,所谓的仙人都是一路货色,现在灭流寇,以后当大寇。”
“一路货色而已。”
说完,少年瘸着腿走向远方,身影在暮色中消失,永远的走进黑暗。
然而,他背对的一面,太阳还未落山,还是光明。
夕阳中,即墨束手而立,衣摆随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动。
他读取了那少年的记忆,老人死了,被另一伙流寇纵马踩死,死在了马蹄下,少年的腿也是在那时被马踩瘸。
少年命大,捡了一条命,在腿短的瞬间,被马踢飞,躲过了群马踩踏,但老人就没有那运气,彻底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裹着马蹄跑远了。
谁说没有宿命,该是你的,终究就是你的,躲过一次,不代表能躲过下一次。
在翠微山外一里,有一座山,这山叫作小翠微山,原本山上没有草寇。
但十数天前,翠微山上的流寇被一个疯子灭了,连翠微山都崩塌,方圆数十里,没有那叫清风寨的贼窝,就又长出另一窝流贼,占据了小翠微山。
虽然霸占的地方不如刘良玉在时那般广大,但这新来的流寇,却更加的残暴凶狠。
即墨无言深思,何为制约?
有人笑了笑,说了句,‘换汤不换药,再换就是猛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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