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栽种了很多夜香树,随风散出淡淡的香气。小径并不长,走了大约十几步的样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拱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巨型太湖石假山,荣流景觉得奇怪前面并没有路了,她要带自己去哪里。就在他沉吟的片刻,前面的婢女没入了假山中。他当下大惊,仔细看去,不觉哑然失笑。原来山石之间是错开的,只在昏暗的环境里无法看清。
从假山中走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座水榭,身边的婢女早不见了踪影。远远望去,整座水榭上下两层依院落西北角而建,三面环水,青砖黛瓦,飞檐翘角,亭台相间,透着浓浓的洛城建筑风貌。水塘四周花木茂盛,绿意苍苍,翠绿的竹叶迎风起舞,沙沙一片。
沿着湖边的廊桥进入水榭,上了二楼。飞榆立柱间垂着的帷幔纱帐,不时被窗口的风微微卷起,又落下去。一盏小小的烛火摇曳着在细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窗外漆黑一片。
他看见脚下有张矮矮的茶案,上面摆着几个天青色瓷盏,树影在地上移动,莲花炉里一炉上好佳楠香的烟气,袅袅不断。鼻腔里有淡淡的味道,此处幽静风雅,却不知为何荣流景略觉一抹感伤由心底升起。
“猜猜我是谁。”双眼突然被一双凉凉的手遮盖,耳边有清亮的声音响起。荣流景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在蓬莱殿里也是一双手,一双小小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细声细气的问他:猜猜我是谁。而每每此时荣流景都会假装不知是谁,一遍一遍的猜,最后才一把掀开那双小手,抓住背后的人,两个人顿时笑成一团。
“嘉佑”他唇角一动,轻轻的发出声音。明显能感觉到那双遮住他眼睛的手微微颤抖,一如此刻他的心,乱如麻。
“见过长安公主”。他习惯性的朝她行礼。
“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将军,只有嘉佑和景哥哥。”她笑颜如花,泛着清泉的眼睛看着他。
“好”。荣流景点点头退后几步在茶案左首跪坐了下来。
夜色愈浓,风渐渐大了起来,细纱被风卷到半空又落了下去,长长的影子落在荣流景的身上,他半个人都沉入了黑暗里,双眸垂了下去,看不见他的眼睛。
“好久未见,景哥哥,你好吗?”梁嘉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嗯”。他朝她点点头,抬起的眸子发出亮亮的光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景哥哥在苍梧城住了十年吧。”她想起了什么,轻轻问他。
“没错,苍梧城虽不如京师繁华,但这里有我从年幼到长大的痕迹,有父亲母亲,有轻尘,有所有美好的回忆。西城朱大娘做的糕子、南街落英坊有一家露天闻名北疆的羊肉汤,还有军中刘易山酿的马奶酒,不要说是尝了就光是想就觉得垂涎三尺——”他整个人沉浸在回忆里,向她描绘那个梁嘉佑没有参与的十年,那个漫长的岁月差点他就以为一辈子莫过如此了。一辈子多长,那个时候谁多没想过,多年以后他们还可以这样心无旁骛的面对面坐着,聊一聊那些藏在心底的回忆。
幼年的梁嘉佑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经常陪着自己玩乐嬉戏的荣流景了,十年后的相聚。她和幼年时候一样躲在宣政殿的后面偷偷看父皇召见回京的荣家,她以为十年前那些属于他们之间的快乐时光又回来了。
可是后面的故事,让人猝不及防。荣流景不在是她记忆深处的景哥哥了,她几近崩溃,她不知道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苍梧离洛城太过遥远,遥远的只能在父皇批阅的奏折里触摸到。
子夜风越来越大,北疆的夏夜就是如此,早晚温差极大。风卷的细纱满天飞舞,莲花炉里的佳楠香已经燃尽,空气里那抹淡淡的香早已被风吹的消失殆尽。荣流景突然开始想念那抹淡淡的香,在洛城、在归远侯府、永安院,在那个人的身上,或许她在心底的深处。
“景哥哥,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轻易就答应了文萧让要求赐婚的请求么。”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双眸,似乎要在里面翻出答案。
“我确实不知。”他摇头。本来他想求娶的正是她。他记得十年前离开的时候亲口对她说过,十年后定娶嘉佑。他从来未曾忘记过,而她也是。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因为我,我告诉父皇,嘉佑不想嫁给景哥哥。”她说完,眼角有湿湿的东西掉了下来,滑过脸颊。
“为何”?荣流景惊讶无比的看着她落下的泪,唇角轻启,不自觉的握紧了右手。
“因为”。梁嘉佑突然提高了声音,泪水决堤而下:“因为你不是我的景哥哥。”
荣流景突觉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从右臂蔓延开来,席卷全身。是啊,自己不是她的景哥哥,不是,他不是荣流景,他不是他。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松开紧握的手,颤抖着声音问她。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你隐藏的很好,不,你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常人不可能察觉。”她语气清缓,语调变的越来越冷。
“慢慢的我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但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你终究不是他,你拒绝和我过多的亲近,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始终有隔阂,现在想来应该是你怕被揭穿,特意和我保持着距离。哪怕我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慢慢的你开始有疏远我的迹象,你开始出入青楼勾栏,坊间对你的传言越传越不堪,而你丝毫不为所动。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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