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一通电话,那电话应该是麦家某人打的,不然也不会看到电话号码就猛皱眉头。虽然最后还是接了起来,但语气不算友善。
任鸽没看到麦苗接电话的表情,后来听说麦苗接了电话,脸色惨白的匆匆离开,说要回z城几日。她大约知道是因为吴用的事情终于还是被人知晓。便心情不好,史无前例的像正常病人那样发了几次脾气,果不其然的又加重病情。使得白小慢忙不及的把小糯米带到任鸽床前,语重心长的对小糯米说道:“小糯米,看到了吧,这就是不听话乱发飙的后果。以后你不听话就和她一样哦,那么粗的针管扎进屁股里。”气得任鸽有气无力的都锤不了床。
麦苗赶回的时间是后半夜,袖上别着黑纱,站在任鸽的床前就这般默默的看着她,看了许久才问:“关于蒋雨和吴用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嘴硬却也一头汗的任鸽摇头,不发一言。她始终秉持着莫名的原则,比如有些事可以让麦苗知道,但有些事情不能,像吴用的死那就得变成天大的秘密埋葬在时间长河里。如果麦苗想要挖掘,她也只能拒绝麦苗。果不其然,麦苗看起来失望极了。
但麦苗不这么想,这次她回z城,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也总能当耳边风一样听过就算。虽然吴用出殡的时候,他父母跳着脚大骂她是丧门星,但在z城,骂麦家的长孙总是有人帮忙出头。以至于她站在吴用坟头,吴用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第一次也大约是唯一一次端详吴用的照片,叹了口气便离开。走了近二十米,麦苗才听到那些真心实意为吴用嚎啕的声音。闻着香烛钱纸燃烧的气味,她还是说不出说对于吴用的死有什么感觉。伤心?刚刚听到的时候是那么三四秒是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伤心。难过?还是暗地里谢谢肇事者,让她得到解脱?这答案好像过于利己过于坦白以至于暴露了她的内心,这时候她才发现对于吴用,她真的是自责比难过多。
毕竟最重要的是至少她现在可以不再为了麦家这辈子都得捆在吴用身边了。
不过这轻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十二个小时,在循例必须参加的宗族聚餐时,家族大家长支开所有人,严厉的告诉她:“你必须得和任鸽保持距离。”
“为什么?”麦苗永远都爱问为什么。
大家长抽了口烟斗,十分厌烦总是有人要对他问“为什么”或者“凭什么”,只好心烦意乱的补了一句:“周建安和吴用的死以及吴宜之情妇的叛逃脱离不了关系。有监视录影证明,吴宜之情妇在吴用死之前那上午到过周建安办公室,谁都不知道他们谈过什么。吴宜之对这事很紧张,怕周建安对他釜底抽薪。现在正准备对周建安大开杀戒,而任鸽是周建安的人,谁都不知道她在这事情里她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吴用死了,我们家和吴宜之的关系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你不要再做让吴宜之不开心的事情。”然后接下来就讲了一大堆如何让吴宜之开心的事。
麦苗看着大家长的嘴巴不停的张张合合,想起自己从阿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任鸽求她,不能报警,不许报警。这潜台词就是求阿莱给蒋雨一条生路。线索纷繁复杂,却直指到任鸽和蒋雨身上。
所以,她才会马不停蹄的连觉都没睡的站在任鸽病床边问任鸽那句话,其实潜台词便是:你爱我,还是爱蒋雨。如果任鸽一本正经的讲这些事情都是谁谁谁的阴谋,谁谁谁的诡计,麦苗想,她应该会逼自己相信任鸽说的。
可是任鸽并不这样,她只是拒绝谈论此事。因为无法离开床铺,她甚至用假寐来逃避麦苗的逼问。
也正因为如此,麦苗和任鸽的沟通走入了死胡同。麦苗觉着任鸽就是摆明了能为蒋雨做任何事情,不管杀人放火还是自残到残废。而任鸽,几次三番下来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抵死不从。连续几次之后,任鸽和麦苗沟通的心也淡了,日日钻入大量书籍里不知道研究什么。除了最近她不知道打电话给谁,有人送来一把钥匙过来和她聊了半小时。其他时间她连访客都懒得接待。连白小慢都说,去任鸽病房探望她如同进了小型图书馆,那两人有事没事就冷着脸谁也不理谁的读书写字,应该在任鸽床头贴上“离高考还有92天”的字样更显张力。
“喏。”任鸽选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气把一把钥匙放在桌前:“我房子的钥匙。你天天打扰白小慢她们也不是个办法。这我新家钥匙,离这儿也近,你还是到我家住吧。”
“地址。”麦苗和任鸽说话,如果能用两个字,绝对不会多到三个字。
任鸽依旧趴在一本书里没抬头:“就你以前住的那套房。”
“你买了?我不是卖给了一对夫妇?”这次麦苗说的话超过了三个字,话说任鸽普天同庆才对,但她依旧扎根于字眼与字眼之间,淡淡回答:“后来我喜欢,又把它买下来了,随便装修了一下。想着哪一天回这里有个能当窝的地方而已。”
大概想知道自己住了七八年的房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那天麦苗第一次没陪在任鸽身边,而是匆匆忙忙的往家赶。那座居民楼还在,邻居也都没变,看到麦苗有些稀奇却依旧亲切。她三步两步的上楼,开门之前心脏砰砰跳动,她以为会看到凌乱的如被打劫过的现场,毕竟转手再转手的老房,改成面目全非又畸形又潮流的样子难道不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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