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或许也只是洪流中的一些中流之柱,改变了水流的方向,却终不能改变大势所趋。
她懵懵懂懂间有些感悟。
沈岭适时挥手道:“阿盼,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阿舅也希望你不要耽于自己一己的幸福与否,广陵公主,是食国邑的厚爵,你要对得起你阿父力保的江山和天下万民。”
杨盼出门,才发现自己手里仍然攥着那张李耶若封公主的礼仪清单。她回忆着阿父的话:“表彰她义结三国之谊”,阿父早有他的算盘,自己还斤斤计较这点衣服首饰,还计较李耶若曾经阴过她、戏弄过她做什么?
她回到恩福宫,叫过管理李耶若封公主事宜的宦官,道:“就照所拟的单子,一切从厚。有几件首饰我怕匠作那里赶不及,我这里有现成的,只消他们把玉再砣一砣,把金子再炸一炸,珍珠不亮的再换一换就可以了。”说罢,吩咐小宫女捧她的首饰匣子去。
秋去春来,江南的烟雨与秦岭的连绵,渐渐在杨盼眼中幻化为一致的风景。
皇帝北巡,对于将士而言,其实已经算不上辛苦了。尤其还要带着两位公主和一位太子,很多地方都得迁就。
“回禀陛下,前头已经探查清楚,两山之间的谷底,有穿谷的溪水,山麓两边均无落石和洪灾的危险,山中十数家樵户业已排查,均是当地老实民户,祖祖辈辈在这里居住。”前锋的主将一一禀明情况,最后说,“陛下可以安营扎寨。”
皇帝杨寄抬眼扫望青山,又低头俯视他马匹所在的小山坡下一条汩汩的流水,终于点了点头:“全军扎寨。”
皇帝的命令下去,意味着大军可以在这里小憩一两日休整,下头是小小的欢呼声。
皇帝的目光一扫身后,远处山道上还有继续赶来的扈从禁军,四面均有巡查的人马。而离他不远的地方,两辆狭窄的椎车正从坑坑洼洼的坎坷小道上被几匹马拉上来。椎车后面,是太子的小马,周围围了一群人在帮着牵缰绳、推马屁股。而马背上坐着的那个九岁孩子,哭丧着脸,揪着马鞍边儿,抬起屁股正在喊:“这可到了吧?这可到了吧?”
一辆椎车的窗打开,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安慰骑马的小太子杨烽说:“快了,快了,刚刚阿父下令,就在山谷里扎寨。”
杨烽带着哭腔说:“还要下山?阿姊,我要坐你的车,我的屁股已经给磨破了!”
杨盼在椎车里其实也颠簸得不好过,但看弟弟更是可怜,正不知说什么,见皇帝已经打马过来,拿鞭子指着太子杨烽,横眉怒目说:“不骑马,你就给我走下去!”
杨烽看了看长着各式树木的下坡路,台阶都长得歪瓜裂枣的。他苦着脸说:“阿父,我走不动,但是我的马鞍子又特别硬……”
皇帝说:“嗯。我鞭子是软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杨烽自从出了太初宫,天天觉得他父皇一定不是亲生的,不仅对他的要求特别高,而且动不动就威胁要打要罚的,完全不像母亲在身边时那样可以过得恣意、舒服。
但是看看皇帝手中的鞭子,黑色的熟牛皮编制的,有成年男人的大拇指粗细,看着就瘆人。他一点都不想挨一下,只好哭丧着脸,继续抬起屁股骑着马。
那小马大概也是第一次负重走山路,既辛苦又畏怯,任凭前面的马奴怎么拉缰绳和马笼头,就是“咴咴”叫着不肯走。冷不防皇帝一鞭子过来,直接抽在马臀上,小马一声嘶叫,终于委委屈屈地挪了步子。
坐在马鞍上的杨烽听到鞭子的破风响,以为这是冲自己的屁股抽过来了,吓得尖叫一声,马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哭了起来。这下,他悬空在那里的屁股上就真挨了一下,虽然跟刚才抽马的力度比起来简直是挠痒痒,但以身受之的杨烽感觉,屁股上火辣辣的一条疼痛,比那次挨巴掌更惨烈上几倍!
他连哭都不敢哭了,抽噎得几乎要岔气儿,耳畔听皇帝冷漠的声音:“坐马鞍子上屁股不动,当然要磨掉一层皮的。在宫里也算习文习武习了这么久,连骑马都没真正学会,唉!”
杨盼在椎车里其实也被实木的轮子颠簸得屁股疼,但此刻听见两声鞭响,探出头看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有点心疼他。
好容易到了山下的谷地里,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圈出一块空场,把杂草除了,然后按照中间是皇帝的御帐,两边环围着亲军的护卫帐,后面是太子和公主的营帐。外圈星星点点散布着随扈文臣武将的军帐,最外面一圈是士兵的营帐和木头栅栏壁垒。谷地进出口和靠山岩的地方,又各个加着类似的几圈壁垒,彼此相互呼应,若是有敌军来袭,就可如常山之蛇,击其首而尾应。
杨盼出椎车时看了看,不由得感叹原来出征还有这么多学问。
杨烽好容易双脚着地,厌恶地叫人赶紧把他的小马拉到马厩去别让他看着心烦,然后在那里揉着自己的屁股,袖着双手晒太阳,并且嘟着嘴生闷气。
还没晒暖和,皇帝拎着鞭子又过来了,对杨烽道:“别傻站着啊,来,学一学怎么钉帐篷。”
杨烽看父亲手里的鞭子就犯怵,不由退了两步。皇帝这次倒没有简单粗暴,对儿子招招手:“来,阿父教你。”他扯开披着的斗篷,从身边的侍卫手里接过帐篷钉和锤子,挽着袖子,真的亲自示范,完全没有皇帝架子。
不出一刻钟,一顶帐篷就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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