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一下子跳了起来,敏捷程度丝毫也不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几步冲到轿子前,拨开轿夫,一手一个,从轿子里拖出一对男女。嘴里怒道:“脂习,王粲,就知道是你们两个混球,又用轿子来撞我的门。”
那个“女人”尖声叫道:“哎呦老家伙,别拽我的衣领,人家刚做的新衣,特意穿了来见孔雀先生的!”
孔融道:“打住,拜托你脂习,你能不能用正常点的声调说话,别吓坏了我刚交的小朋友。”
看着这个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走着猫步,正风情万种靠过来的“女人”,经历过春哥、曾哥及无数小鲜肉伪娘正反两方面熏陶的李楚歌倒没有被吓坏,他直接被伊身上浓浓的熏香给熏晕了。
魏晋名士的女性化,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另一个叫王粲的瘦小男人还算正常,除了黑黑的脸上也敷了层粉,一身宽大的旧袍,过来坐入席中,毫不客气的抓起酒肉就吃。
等等,王粲?李楚歌想起来了,这位可是真正的名士呀!后世评价为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之首,与曹植并称“曹王”。老家伙果然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
两位名士见到了孔雀先生,也很激动。恭恭敬敬请教做诗的学问,李楚歌也不客气,直接把南北朝时梁代文学批评家钟嵘那篇震烁古今,堪称百代诗话之祖的《诗品》搬出来,把建安之前的内容照单全收唾沫横飞喷一遍,从先秦时代的诗歌源头《诗经》《楚辞》说起,直说到建安年间,他首次把当世文学杰出的七个人,并称为建安七子,瞬间侃晕了孔、王、脂三大名士。
钟嵘的《诗品》是中国古代第一部系统的文学批评著作,在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诗品》关于诗歌理论的深刻性和完整性,在南北朝之前,是无与伦比的。
钟嵘在《诗品》里明确肯定建安以来诗人们在实际创作中普遍采用五言诗,以替代之前四言诗的正统地位。认为五言诗“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符合时代和社会文学的发展。
而《诗品》中,也尤其推崇曹植、王粲二人诗篇,列为上品,尤在曹操曹丕之上。
王粲依旧蛋定的饮着酒,脸上的粉却在簌簌抖动,露出黑得发亮的底色,心里恨不能扑上去亲孔雀先生两口。
可怜他除了小时候得到过大文豪蔡邕的口头表扬外,这些年拖着瘦弱的小体格四处漂泊,是越混越不如意,如今在老乡荆州牧刘表处挂了个闲职。
半年前借了个出差的机会,来邺城碰碰运气。结果还没展露才华,他那黝黑的脸蛋,带着南方口音不标准的洛阳官话,就在邺城文学圈里博了个乡巴佬的别称。也就是素来宽厚好客的孔融,还有有着宛如女性细腻情感的脂习,依旧和他亲厚。
今日得了孔雀先生如此高推崇,随着先生《诗品》的影响力扩散,自己必将名扬天下,受到曹公的重视也大有可能,想想都令人振奋。
孔老夫子的心情也不错,他虽是当世大儒,有很高的名望,但诗文水平,还真没这个自信称顶尖。如今被李楚歌归入建安七子,老夫子也想矜持一点,奈何嘴角总是不听话的想往上翘。
脂习在一旁看着两人喜不自禁的模样,也格格娇笑了,小兰花指一指王粲:“嘻嘻,仲宣呀,人家不让你学涂粉你偏不听,看看,笑得粉都掉了!”
王粲不好意思的抹了一下,这下更是白的白,黑的黑,成花脸了。
“我也不想这样呀,还不是你们这帮邺城人,老是笑我脸黑,叫我乡巴佬。”
李楚歌笑道:“仲宣这样说,让我想起我们老家的一个关于脸黑的笑话。有一个人,一直烦恼自己的脸很黑。有一天他忍不住跑寺庙里问住持,‘大师,我本来就黑,一到夏天就晒得更黑了,别人都取笑我,我该怎么办?’住持不说话,只是把房门打开,让阳光晒进来。‘我明白了大师,你是让我打开心扉,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对吗?’‘不是,老衲只是想看清楚,施主你到底在哪------’”
扑哧,脂习满满一口酒直接喷王粲脸上,顾不得道歉,笑得脸泛桃花,娇喘连连,倒席上直打滚。孔老夫子也笑得伏在案上,双手直捶打案板。
王粲自己也笑了,奇了怪了,孔雀先生开他脸黑的玩笑,一点也不让他感觉尴尬与反感,相反,却有一种亲切的味道,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三人谈谈笑笑,均大感知己,直至掌灯,小酒依旧没喝得尽兴。下人却来报告,酒缸中酒已尽,没得喝了。
孔融大怒,道:“我回家时不是刚备满一大缸酒么,怎么就没了?”
下人道:“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住有多少打秋风的宾客,他们喝完供给自己的那份酒,还总偷偷来老爷院中的酒缸中偷酒喝,满满一缸酒,半天功夫就少了小一半。”
老夫子失笑道:“这些家伙,居然还有这一手,偷酒也算是雅事,只是害得咱们断了酒兴,却是可恶!”
李楚歌也喝了不少,趁着酒兴道:“咱们何不也捉弄他们一番,保管他们以后不敢再轻易偷东翁的酒喝!”
当晚脂习、王粲二人也在李楚歌的别院中找房间住下,等着看好戏。第二天,孔融又买了满满一缸酒,照李楚歌吩咐在缸上贴了不许偷酒四字。第二日晚,酒依旧少了三分之一。
第三日,在酒缸上贴偷酒者重罚。三日晚,酒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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