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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绥州再次启程之前,罗开先与李继冲重新商议了行程路线。
按说顺着永定河向南行进,再顺黄河换水路一路直抵汴京,是最为快捷的线路,但是时不凑巧,冬季已经冰冻的黄河并不适合作为行进的线路——河面的冰层薄厚不均,大队骑兵行走在上面就是寻死的行为,而且河上冰面并不平整,即便雪橇冰撬之类也难以成行。
好在罗开先的队伍是全骑兵行进,并无马车之类拖累,对道路的要求也不那么在意,所以罗某人选了一条算不上捷径的稳妥路线,跨越无定河直向东南先到晋州1,然后稍事休整,直奔赵宋西京2而后直抵汴京。
这一路虽也有河水阻隔山路难行,但河面封冻、山树凋零,并不会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困难。
不过。冻土路终究不是平坦大路,这行进的线路难免绕山而行试水而过,偶尔还有不长眼睛的文盲剪径毛贼频扰。而且队伍的形象太彪悍了,人数又众多,即便举着“灵州”字样的使团旗帜,看着躲避不及的平民的充满排斥与恐惧的眼神,他们也不能去沿途的村舍或者邬堡借住,不单是为了避免扰民,更多的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加上随行贾仁一众人还带着货物,一路也算是风餐露宿,罗某人和他的亲卫队还算好,两只小娘和商队中人可称得上是疲惫不堪——冬日行路在北方的野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自离开绥州之日算起,足足用了六天才跨过汾水,算到达晋州境内。
这次的行进与之前十数万人一起有太多的不同,冰冷的天气同样冻僵了所有人的热情,而且沿途的景致与之前并无二致,留给所有人的除了寒冷之外,唯一的感触便是……失望。尤其对奥尔基等一众欧罗巴裔来说,东方是神秘而富饶的,眼前的一切虽然充满异国情调,却远不是想象中的那副模样。
抵达晋州,派人拿了通关文牒去与当地知州报备之后,大队人马在城外找了一块空地扎营休整,而随行的贾仁一行人则去了城中住店,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十人组成的亲卫小队,他们同样扮作行商,进城的目的是采买和打探消息。
傍晚,晋州城外,预设好的毛毡军帐内,竖立在中央的铸铁炉子内火焰熊熊,炉子边上正在烤制着各种吃食,罗开先同两只小娘,还有奥尔基和安提亚诺,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算是难得的可以坐在一起闲聊。
“夫君,据说故土……民心淳朴,热于助人,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为何……”李姌慵懒的斜靠在罗开先身上——在中亚长大的火娘子并没有多少东亚女人的那种委婉羞涩,她的一双大眼盯着炉子中的火焰,宛若一只搞不清人间变幻的猫星人。
关心这个问题的并非只有李姌一个人,不单是正在翻弄一只羊腿的葛日娜,在一旁努力擦洗着木杯子的奥尔基以及捻着一块木炭翻看的安提亚诺,都不约而同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目光投注到了罗开先身上。
这并不奇怪,包括李姌在内,最近两年都听营中的老人诉说了太多东方的事情。而在原本大唐安西军工匠营的后人心中,东方大唐预示着富庶、尚武与秩序。
但……自绥州之后,短短的几百里路上,众人看到的不是英武的军人、强悍的民众还有热情的女郎,而是一副副充满警惕和排斥的眼睛,以及贫弱与褴褛的身影——这一切与绕过葱山之前中亚的景致何其相似?
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不论是李姌和葛日娜,还是奥尔基与安提亚诺,四个人心中没有梦想与现实这样具象的两个词汇,但是并不排斥他们心中产生这样的落差感。
其实这种落差感并不止存在于四个人心中,罗开先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
包括距离不远未曾踏入的晋州城,这段路上的所见所闻,同样让他有些微微的失望。后世关于这个时代的讨论不要太多,尽管他持着怀疑的态度,从未对史书中描述的“宋之文明”产生过多憧憬,但毕竟心底还是希望“祖上”的光辉是灿烂无比的。
但绥州之后的这一段路程,呈现在他罗某人眼前的就像前世看过的那些晚清与民国黑白老照片,除了发式与服饰不同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李姌的话只说到一半,罗开先却很清楚她未曾说出的那些词汇,转念排除杂乱的思绪之后,他回复道:“四娘说的该是贫穷和怯懦?”
“嗯……”李姌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木呆的哼了一声。
“四娘所觉不差,只是四娘有所不知……”筹措了一下说辞,罗开先解说道:“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安史之乱吗?”
“安史之乱?”李姌又是一呆,反问道:“记得夫君你说起过,可眼下与那又有何干?安史之乱……”
她板着手指数了一下,续言道:“安史之乱……已是近二百五十年前的事了!”
“不错!”罗开先对小娘的聪慧非常欣慰,能把只是偶尔提过两次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的在这时代可不多见,“昔年安史之乱持续了十多年,并不算太久,但安禄山与史思明造成的战乱却影响极广,而且他们死后,因为皇室失信,各地统兵将军渐渐开始各自为政,东方的提法是节度使,就像萨曼家族倒台之后,高地人乱作一团,就像罗马那边的城邦国王一般……”
“就像罗马?”小娘有些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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