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黑帮有极其强烈的爱国情结,关心国家大事,热爱国民,参与时政但从不强加干涉。尽管日本黑帮组织极力在政府和国民心中维护一个正面形象,但毕竟它们是被社会民众所鄙视和远离的另类人群。在歌舞伎町的诸多洗浴机构都设立告示,明确禁止有暴力团伙倾向的人员进入,“欧风”也不例外。日本黑帮人员不同于常人的特征体现在他们的发型、穿着和纹身,作为成员不宜将纹身暴露在外,即便夏天,他们也穿着长袖衬衫和裤子,即便如此,脖颈和手腕处露出的一小段纹身还是难免让人心生畏惧。虽然各大洗浴场所明令禁止有暴力倾向者或纹身者入内,但衣冠楚楚的黑道中人照样堂而皇之地出入此间,从表面看,他们似乎和常人有着些许差异,但最显著的纹身特征没有暴露在外,做为店铺经营一方也就勉为其难地视而不见了,毕竟谁也不想与黑道结梁子。因此,禁止这一类人入店的规定早已成为一则不成文的规定。
日本民众普遍对黑帮势力反感至极,但也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黑帮组织面对民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的行事手法井然有序,上不干政下不扰民,甚至有时会出于道义做些替老百姓维权的事情。光顾“欧风”的雅库扎实际上没有想象中可怕,反倒有种平易近人的感觉。我在做前台的时候,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雅库扎来餐厅喝酒,他们很规矩,落座时有一定排序,点餐时对我也很客气,喝过酒也从不闹事。一次,一个雅库扎喝多酒迷迷糊糊脱去披在身上的睡衣,露出满是刺青的上身。毕竟明目张胆的显露纹身会给其他客人带来反感,马场作为深夜班的经理迫不得已上前劝其穿上睡衣,对方闻言后没有说话,表情显露出不以为然,马场自知没趣,只好作罢。又过了一会儿,那个雅库扎醒酒后,竟自己披上睡衣默默地离开了。
说到第三类客人,着实让人感到黏着不堪,都是些不愿回家,长年累月寄居在店里的常客。这类客人通常以独身居多,他们白天工作,来店时间多在晚上。反正回家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还要考虑吃饭的问题,如果整晚泡在店里的话,困了就去睡觉,醒来可以泡澡,饿了到餐厅点单,无聊了到休息大厅看看电视。诸如以上的消费根本花不了多少钱,毕竟不是住宾馆,可却比住宾馆划算得多。佟生曾说,若自己长久泡在这种地方的话,绝对会疯掉的。可偏偏有些日本人绝不舍得离开,也许回到家里关上门才会真的让他们疯掉。
第三类客人里有一部分人属于无业游民,不过他们也会有一些微薄的收入,他们的心态很乐观,会把这仅有的收入一股脑儿地倾注在店里,因为他们很满意当前的寄居式生活。更有客人半夜里睡醒了就起身去泡澡,然后再睡,没过一会儿又起来再去泡澡,就这样一宿要折腾两、三个来回,让人难以理解。
河田是我唯一还能记起的客人,他年约三十七八,眼神总是呆呆的。他很爱笑,笑起来有些猥琐,白胖的身躯活像一块被水泡过的馒头,给人一种软塌塌的感觉。他的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好像很容易出汗。也许正是他的这幅相貌才让我对他记忆犹新。在我刚进厨房掌勺的时候,每晚都会看到他拖着肥硕的身体来餐厅用餐,每每用完餐,他都会点一个按摩师去做按摩,有时还会连续做上两回。河田每次看见中国的按摩员,都会忘情地傻笑一番,那痴呆的神态让人难以言表。他时常会带来几个毛绒玩具送给女孩们以献殷勤,每当这个时候,女孩们也都会兴奋地叫嚷着,提着装满毛绒玩具的口袋美滋滋地跑回休息室去挑选了。这些毛绒玩具显然是他在电玩场里不知投了多少钱币用“机械手”抓上来的。
河田几乎每晚都会来“欧风”,我在这干满一年的时候,索性回想了一下,除了我的休息日,的确每晚都会看到和田的面孔。有一次,我在歌舞伎町看见了河田,当时是中午,他穿着肥大的衬衫,湿漉漉的头发凌乱不堪,还有几绺软趴趴地贴在额前。他正独自在街上游荡,有时还左顾右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在干什么,他白天不工作吗,我也确实想象不出到底什么工作能够适合他这样的人。以他每晚在“欧风”的消费水准来算,这笔开销是巨大的。
后来,河田光临的次数越来越少,听一个按摩员说河田的钱快要花光了,这笔存款是他母亲提早留给他的,听河田本人说母亲不让他再呆在东京了,催促他快回老家新泻跟自己一起生活,可观的一笔存款就这样被一个长不大的男人挥霍得所剩无几,他的老娘看来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胡乱任性地生活下去,看似优越的河田其实空得只剩躯壳,却还要勉强支撑着过活,到底是什么会让他不计后果地一味享乐,真是个无可救药到极点的家伙。再后来,河田真的没有再来过“欧风”,看来他应该是回老家了。
第四类客人是歌舞伎町周边的从业人员,其中以店铺经营者、放贷者、皮条客、牛郎、杂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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