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的木框门被迅速平稳地拉开。包厢结构的关系,从门口无法直视餐桌所在,只能看到廊间一侧的流水布景,与前方从天花板拉到地板的屏帘。
门内也有一个夜空蓝,是女的,瞧上去年纪挺大,至少有四十了;她向此间的主人通报了一声。里面随即传出回答,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
姜灵没有翻译器,听不懂。但这一切,还是令姜灵微微意外——夜空蓝明显是保镖,而保镖对体力要求颇高。以地球上各国政要的情况来说,一者,尽可能会选用男性;二者,二十岁到三十五岁是适龄年限。
性别姑且不论,可走廊上冲她笑的那一位、门内的这一位,都违背了第二款原则。
开门的夜空蓝向姜灵示意地上。
姜灵低头一看,注意到门口没有客人脱下的鞋子,却有一块地板似的东西——是她之前吃饭的包厢所没有的。大小与常见的塑料迎宾地毯相仿,但看材质光泽,却好似笔记本电脑的外壳。
遵循示意,姜灵直接踩上去,才发现这两者都不对——它有一定弹性,同瑜伽垫差不多!
开门的夜空蓝见状,递给姜灵一个小夹,指指自己的领口。小夹上固定着一颗翻译器,纯黑,比市面上任何一款产品都要小巧:只有一颗黄豆那么大,还是扁的。
姜灵学着他的样子把东西别在领口,门内的夜空蓝引手一请,姜灵忽然间意识到她完成了安检、清洁,或者消毒——当然,更可能三者兼而有之。
于是踏入房内。
随着脚步往前,姜灵的视野一转,屏风让路。
偌大的房间内,没有开任何灯。整个落地窗前的窗帘拉至两边,照明全部是自然光。
桌边有三个人。侧面坐着一个男人,白衬衫、深灰的休闲裤。正面一男一女挨得很近,男的在专心致志地摆弄一件电子产品。那块板分为八个小横格,彼此连接,又都可以折起。此刻,它基本被四四对折。于是看上去,与笔记本电脑就比较像。
路林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不会认错。她瞧着大约三十左右,身上一条旗袍,下摆到膝上。旗袍是重红底子、上面一朵朵粉色蓝色的荷花大绣团。她脚上没穿丝袜,蹬着一双重红的短靴,露出一小截袜子来——左边粉色,右边蓝色。
如此一身打扮,颜色相配,式样可就差远了……而且这样一件艳丽的旗袍,竟硬是被路林穿出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很显然,她只是一时兴起、穿来好玩。就像去傣族观光泼水节的游客也会跟着泼水、跳舞一样。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令姜灵感到莞尔。可姜灵又不敢笑,只能忍着。
那女人一直瞧着姜灵,此时,她的表情渐渐变得促狭起来。
姜灵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对方的下巴上:“阁下,您叫我?”
“嗯。”路林收起了促狭,正色道,“亚纳说,您的精神力六级了——您今年几岁?”
“今年二十四岁。”姜灵只能确定这一点,“但是,我不明白精神力六级是什么……抱歉,阁下。”
路林惊讶了:“您今年二十四岁,却没做过标测?我是说——标准测试。”
姜灵再次发现自己答不上来:“还是很抱歉,阁下……但是,那是什么?”
摆弄“笔记本”的男人附耳跟路林说了一句什么,路林微微耸了耸肩,随即问姜灵:“那么,您知道体术与精神力的分级系统是什么吗?”
姜灵其实听清了声音,但她不懂琪雅语;翻译器懂,但这个翻译器显然是社交型的,距离远、音量低,它就没有工作。好在说的什么,猜猜也能猜到。当下,姜灵谨慎地回答:“听说过。”
“听说过?”路林重复了一遍,看了那边的白衬衫一眼,表情古怪起来,“您没上过天网?”
姜灵很想说“有”,那样至少路林不会更加惊讶——引起路林的注意,对她姜灵而言,未必会是好事!
可惜,这个谎言太简陋了,下一秒就会被戳穿。所以姜灵只好做诚实的乖孩子、只好承认自己是土包子——啊不对,地球村的村包子!“没有。”
这回连摆弄电子产品的男人,都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了姜灵——他很英俊,不知为何削瘦得厉害,脸颊像刀刻一般,偏偏目光专注、锋利而明亮。
这样的目光,令姜灵再次感到危险。紧张加尴尬,姜灵脸上开始发热。
还好路林拍了她身旁的男人一下:“才几天就忘了?要不要补一补啊!”
那男人被拍的时候无动于衷,听到后半句,却立刻垂下眼、嘴一弯笑了,这一变就换成了一脸温文尔雅:“用不着吧?”
路林受不了地摇摇头,没回答。不过看男人释然撤掉微笑、恢复原状的样子,应该是不用“补”了。路林对姜灵道:“别在意胡多,他一向这样习惯了——您从没做过标准测试,对吧?这也没什么。”又一指桌上:“您看那几瓶清酒怎么样?”
姜灵不明白标准测试与清酒有什么关系。顺着所指一瞧:几瓶清酒一溜儿摆着,都不一样,少的浅尝了一点,多的则喝了一小半。除了源三十一代、一期一会、加越黑之滴山田锦,还有伊佐舞烧酌、水之王大吟酿等。
换句话说,这家日本料理餐厅的藏酒,恐怕每样一瓶,都在这儿了。
这令姜灵有点儿无言,指了指头一瓶源三十一代,道:“我只认识这个,不懂清酒。不过,应该都还过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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