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我就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给哥哥道歉,承认自己不该抢了哥哥的父亲,我求二哥哥不要再像讨厌一只流浪狗一样讨厌我,我怕看到二哥哥那淡漠冰冷的眼神,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沙场上的敌人送给了二哥哥一个“修罗”的绰号,民间的百姓把二哥哥传说成一个冷血的战神,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的二哥哥,一直都是一个温暖柔和的人。
荆陵侯府里的人都很亲切,母亲派人来找我回去,我不想回,他们就一趟一趟不嫌烦的帮我打发了那些人。
在二哥哥的侯府里住的第四天,我在二哥哥的书房外遇见了二哥哥的近侍长随留生。
“世子在侯府待着很无趣罢,”留生推开书房的门,边回过头来对我招手:“世子这边来,小的给世子看一些好玩的!”
我忸怩的跟着留生进了二哥哥的书房,书房里没什么装饰,却摆着许多许多的书籍竹简,书案对面挂着唯一的一件装饰品是一幅画像,我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幅画并不是一件装饰品——画上画的蒙面女子,是我的二嫂嫂曹媛容。
我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世子看这是什么?”留生不知从哪里抱出来一个木箱子,看起来还挺沉,他将箱子放在地上,蹲在那里朝我招手:“小的保证世子看了会十分喜欢呢!”
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我看一眼留生,学着他的样子,提着衣摆蹲到箱子前。
沉重的木箱子被打开,我低头往箱子里看,入目的皆是新奇的玩具,以及各种各样的袖珍刀兵。
“这些都是主子给世子买的生辰礼,不过就是巧的很,每年都没能送出去过,”留生的笑容有些惋惜,他伸手从里头翻出来一个漆着清漆的小木马递给我:
“这是世子出生那年,主子特意跟着军里的木匠学本事,然后亲手做的,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主子本来说是想趁着王爷年底回京述职时托王爷给您带回来,没承想那几日军里突然戒严,主子他没能见到王爷。”
按照留生的说法,我出生那年,远在北境的二哥哥也才十岁,我十岁的时候连写大字都没有耐心,可二哥哥竟然给我做了一个木马。
我缓缓接过那个不太好看的手工小木马,我敢发誓,这是我长那么大以来见过的最丑的玩具木马,可是我却抱着它,跌坐到地上,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此时,二哥哥好巧不巧的回来了,他走过来不轻不重的踢了留生一脚:“干甚呢,怎的叫他跌在地上哭?”
留生摊手解释:“小的只是怕世子在府里无聊,拿出些玩具给世子玩罢了。”
二哥哥抬脚朝留生踹去:“玩个玩具把人玩哭,司马靳川你他娘又皮痒了是罢!”
被喊了大名儿的留生笑嘻嘻的躲开二哥哥,边嚷嚷着把公文放桌子上了,边抱头逃了出去。
“留生是同我从边军里一起回来的人,玩闹起来可能过了些,”二哥哥拎着我的后衣领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不甚在意的用脚尖踢了踢装满玩具的木箱子:“你也别生他的气,哥回头帮你收拾他,这些东西就抱回去玩罢,不想要的话扔了也行,放在这儿占地方。”
我抱着丑兮兮的木马,哭的更狠了。
我说过,二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其实,我并不敢期望二哥哥真的待我如亲弟弟那般好,因为我的母亲,庆徐王妃赵氏,她一直不让我同二哥哥走的近,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不能完全不顾及她。
景初十六年,我被人诟陷,以杀人罪名被入大狱,父亲和哥哥并着大姐夫一起想方设法的捞我出去,二哥哥为了救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我被救出去了,可是我回到王府后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事实?
——我前脚身陷囹圄,母亲后脚就将我手里的所有产业全过渡到了她一个远房表妹的名下,甚至她一些远房亲戚打着王府的名号在外头做下的肮脏事也一并被推到了我的头上!
母亲怕我身边的人出来为我证明清白,她干脆将我世子东院里的所有人都发卖给了人贩子,包括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丫鬟青萍以及长随小厮存业。
父亲说,母亲因为不堪承受我入狱的打击而得了失心疯,叫我以后好生孝顺着母亲。
我的心跟泡了黄连一样,万种苦楚吐不出丝毫。
再后来,我被迫参与了皇权的更迭,我亲眼目睹当今天家赵清远是如何在最后关头一步步登上九五至尊的,更也亲眼目睹了二哥哥是如何一步步的不能回头的。
废太子赵选举兵起事那晚的前一日白天下午,二哥哥独自一人回来了王府。
我被父亲安排躲在书房的隐蔽处,亲眼看着二哥哥和父亲谈判,我知道,按照当时的立场,父亲以及父亲手里的北境军,依旧是属于忠君派的。
二哥哥与父亲间的谈话并不怎么顺畅,父亲脾气暴,二哥哥脾气犟,他两人不出意外的发生了一些争执。
一场无果的争吵过后,二哥哥半垂下眼,收起了眸子里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少有人见过的深沉。
二哥哥开口,声音是惯常的沙哑:“儿今生已若此,能传父亲一系血脉长留者唯有昆儿一人了,昆儿出身高贵,自是儿这般心肠狠辣之人的肮脏所不能比,若是能为昆儿拼一个来日安稳,儿不惧手中再多他百十条人命,亦无畏死后入何种修罗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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