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又一块红砖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于长山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裹上了棉衣。桥洞上寒风凛冽,刺骨的江风从桥洞穿堂而过,一阵阵,一**。
老李的病情加重,已经开始在医院接受高强度的化疗,于长山心中苦闷,无处宣泄,连晚饭都没吃,就来到桥洞一口气徒手劈断了八块砖头,直到手掌有些红肿,方才停手。
角落里的煤油灯随风摇曳,光影飘忽不定,于长山依然望着大江东去的方向沉思不语。不知怎的,于长山自打从偷偷新河祭拜母亲回来,总有一种无法言状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不安全感,准确的说是恐惧感。
今年是于长山来到江城得第十九个年头,于长山用了十九年时间,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变成了现在劈砖像劈豆腐的这个样子。
除了身体和年龄的变化,这些年来,于长山自认为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们,和这里的草草木木,甚至于长山曾一度想过放弃复仇,忘记过往,但妻子白晓芸惨死的那一幕,却总是冷不丁地出现在于长山的梦中,挥之不去。
整个江城只有老李知道于长山是哪里人,来自何方,甚至连现在的妻子柳霞都不知道于长山到底是哪里人。
当年老李把柳霞介绍给于长山的时候,于长山已经在邮局上班十二个年头了。
于长山见到柳霞的第一眼就发现,这是一个并不快乐的女人,因为从这个女人的脸上,于长山不难感受到那种无边无际的无助和孤独。
于长山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给柳霞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但他却清楚的记得柳霞说的每句话。
当柳霞问于长山是哪里人时,于长山回答不要问,柳霞点头,“从今后不会再问”。
当柳霞问于长山是否介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时,于长山不加思考的接受,柳霞却已经含着眼泪,“就为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就这样,两人沉默的保持着“约法三章”:柳霞不过问于长山的身世和来历,于长山也不打听柳霞的过往和经历。虽然于长山年岁要大柳霞很多,但两人从相识到结婚,也还是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婚礼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证婚人,来宾,都均有老李一人担任,没有任何仪式,所谓的喜宴也只是柳霞亲手做的一桌江城特色的麻辣火锅。三个人,一桌火锅,就让一个小小的家庭建立了起来。
可如今,老李身体每况日下,随时都有恶化的危险,妻子柳霞好像也有些心事重重,而于长山内心深处却装着更多的秘密,关于复仇,关于很多未解之谜,太多太多的苦恼让于长山心神不安,当然,除了见到儿子于冬冬外。
东东虽然并非于长山亲生,但孩子的出生毫无疑问,还是让于长山几乎获得了重生,尤其在背负着血海深仇,死里逃生后,每天能够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崭新生命在眼前跑来跑去,那便是于长山最快乐的事,没有之一。
可每次想到儿子,于长山有时也会同样感到心痛,因为妻子白晓芸遇害时,也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所以在儿子于冬冬身上,于长山也似乎能看到那个被冤死的未出生的小生命。
于长山面对着凛冽冰冷的江风,试图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和纷乱的思绪,可还是失败了。
于长山忽然咕咚一声跪下,抱着头掩面痛哭,为了不惊动桥上过往的行人,于长山咬住厚厚的衣袖,使劲儿扥着自己的头发,任滚烫的泪水流过面颊。
“妈……我对不起您!晓云……我丁伟一定会替你报仇,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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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关,小店里生意也热闹了不少,柳霞发现,最近来霞姐百货买东西的人特别多,不光是江边干活的棒棒儿,还有好多人,看着面生,穿着举止也不像是江城人。
柳霞虽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可眼下这能够多挣点钱,也是值得欣慰的,毕竟来江城的这些年,柳霞省吃俭用的持家操劳,里外里也攒下来一笔巨款,八万八千元。
在江城这种地方,十几万已经能够买上一套相当不错的房子,甚至是临江的景江房,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的确是足够满足的了,可柳霞不这样想,因为她还有别的考虑。
自打来到江城的那天起,柳霞就已经做好永远离开江城,离开西南省的打算,只是因为孩子,因为丈夫,因为钱,柳霞一直在隐忍中操劳度日,尽管这种操劳也是甜蜜的负担,她并没觉得有多苦。
柳霞想去的地方在东边,在神州大地的最东边,她认为那里是中国最大的城市,那里靠着大海,而不是长江,那里的人们生活很幸福,而不是天天喝茶打麻将,那里人山人海,不可能找到认识自己的第二个人,总之,去那里能够让柳霞真正的安心,踏实,有安全感。
曾经有几次,柳霞想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丈夫,倾诉深藏心中多年的恐惧与苦闷,也想让丈夫和自己一起努力挣钱,尽早带着冬冬离开江城,去那座向往中的城市,可很多次话到嘴边,柳霞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不敢说,她不敢让丈夫知道自己的从前,她怕老实忠厚的丈夫会引来杀身之祸,她清楚的知道远在省城的那个恶魔是不会允许丈夫的存在,她清楚那个恶魔的每一种残忍的手段,每一个极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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