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了一口气,稍有些落寞。
陆青时把何淼淼送给她的那一幅画裱了起来挂在了客厅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画的,也许是在她进icu之前,那个时候她还能拿起彩笔坐在床上。
“淼淼,你为什么要画陆医生啊?”何妈妈亲昵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因为……”小小的孩子用画笔撑住了下巴,奶声奶气地:“陆阿姨老是皱着眉头,一点也不开心”
“所以,你想让她开心起来,对吗?”何妈妈用充满爱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儿。
何淼淼用力点了一下头:“嗯!”
她画了一个简笔小人,嘴巴却咧得大大的,又在小人的脖子上添了听诊器,指给妈妈看。
“这是陆阿姨,这是我”
小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人,也穿着白大褂,大手拉小手。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像陆阿姨一样超级厉害的医生!”
陆青时摸着那副画,甚至能想象出何淼淼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可是啊,在你眼里超级厉害的陆阿姨,也终究是失败了呢。
最终,何淼淼的肝脏让一位先天性胆道闭锁的儿童重新恢复了健康。
肾脏则让一位常年透析的尿毒症女孩拔掉了透析仪。
眼角膜让一位被严重烧伤的患儿重见了光明,就是楼台公寓大火中于归救下的那个幼童。
也许有些事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吧,就像她和方知有经过了十一年爱情长跑也最终会分道扬镳。
就像陆青时与顾衍之相识不过短短一年就能相守相知。
就像向南柯与秦喧,两条本不相交的平行线也有了交集。
在命运未转动它的齿轮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夏天很热,酷暑难耐,陆青时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也没去上班,她的车老老实实停在停车位里,顾衍之手里拎着一个西瓜,敲响了她家的门。
许久,无人回应。
她清了清嗓子:“陆医生,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自己开锁了啊”
她从兜里翻出铁丝,特种作战科目秘密潜入还不是手到擒来。
“啪嗒——”防盗门在自己眼前打开了一条缝,陆青时探出来一个头:“你搞什么?”
话音未落,她一只脚已经卡进了门缝里,阻止了她关门的姿势。
陆青时无奈,只得退开,捂着嘴低咳了一声:“看过了,没死,你可以回去了”
短短三天而已,陆青时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头发随意散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屋里空调低得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顾衍之把西瓜放下,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拉住她的手腕往门外走:“跟我去医院,你在发烧”
陆青时拂开她的手,又咳了两声:“不去”
好脾气的消防教官有些生气了,拧着眉头:“我抱你还是自己走?”
陆青时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弯下腰剧烈咳喘了起来,听着实在让人揪心。
顾衍之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走过去替她轻轻拍着背顺气。
“您哪里不舒服啊?”今天于归门诊,忙了一上午,水也没喝一口,低头写着病历头也没抬。
陆青时捂着嘴咳嗽:“上呼吸道感染,发热两天伴鼻塞流涕,咽喉肿痛……”
她话还未说完,于归蹭地一下抬起头来,话都说不利索了:“陆……陆老师……”
对方似乎真的很难受,话都不想说,勉强点了一下头。
于归赶紧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压在了她胸口,半开的领口露出消瘦的锁骨,皮肤很白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于归有点紧张,再加上她不停咳嗽,呼吸音很杂,怎么听也听不清。
陆青时抬头,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给……给我……”
“啊?”于归还在发愣,陆青时已经把听诊器从她脖子上摘了下来,自己戴好,压在了胸口上。
于归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跟在身后的顾衍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于大夫你还是太嫩了”
于归翻了个白眼,在陆老师面前谁敢称老啊。
“给我安排个血常规,生化,药你自己看着开,常规抗生素就可以了”
陆青时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摘下听诊器又扔回给了她。
话音刚落又剧烈咳嗽起来。
于归麻利给她开了检查的单子,顾衍之扶着人去抽血。
陆青时一边走实在是烦她:“病也看了……你可以回去了……别扶我!咳咳咳……”
顾衍之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揽过了她的肩头,怕她摔倒裹挟着她往前走。
“不行,我要陪着你打完针,谁知道你会不会半路跑了”
“……”
陆青时无语,这位消防教官还真是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我不会……”
“你不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感冒了也不去看,拖得这么严重?”
“我……”陆青时别过脸,眼神有些黯淡:“我只是不知道干什么……做什么都会想起……”
针对每一例死亡病历,仁济医科大都会组成专家组调查有无违规操作,并请卫计委官员监督,是以医院很痛快地放了她一个小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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