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房间时,床底下有个纸箱,顾子默将它取出来,拭去积尘,脸上露出迷念的笑容。里面装的是泥塑的房屋模型,三层楼,不精致,却很好看。
这是他亲手做的,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吧,他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能跟你说是他第三十八次踩到狗粪的时候,也不能说是他自满十岁以来第五次尿床的时候,总之,就是那一年。
那一年的那一天,师傅养的黄狗生了怪病,他随师傅去山间采药。翻了几座山头,依然没有发现。直到天色将晚,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岩石底下发现药草。
返回时,一座长方形的白色三层砖房,房子四周是一簇簇葱郁的椴树丛。左侧有块草地,虽说草地上生长的参天白杨破坏了对称的布局,可是,并没有给人以不适之感。站在远处,顾子默被这座房子所吸引。
他那时还从未见过超过两层楼的建筑物,当时他满怀憧憬地说:等长大有钱了,要给师傅盖个大大的房子!而且是三十层的!
师傅摸着他的头说:其实房子,能遮风避雨就行。
顾子默那时年纪尚小,并不明师傅所言。后来他去后院找来泥巴,做起了自己梦想中的房子,凭他那手艺,做到第三层已经是极限了。怕被师傅笑话,做好后,找个角落给藏了起来。
那泥土做的东西,存不久,得进窑子烧过成型,才可保存。可能是泥土与众不同,也可能是老天眷顾,过了一段时间,顾子默偷偷去看,发现它竟不烧成陶,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直到出了社会之后,他才明白,其实那是师傅悄悄帮的忙。
社会上的居心叵测,人心险恶,让他唯觉得童时最为开心,无忧无虑。时时感受到天国里师傅对生命的执着和顽强,为了在精神上有所依托和慰籍,他发过不再与人动武的誓言,将会持续下去。就算是今天遇到小贼,他也没动武,伸脚绊人和跳起一飞腿,根本是两码事。
现在,顾子默侧着脑袋,看看散发着红蓝两色光芒的纵横图,又看看手中的房屋模型。心里琢磨着,要变得多小,才能使我进到这房子里去?
用卷尺一量,模型总高二十厘米,每层约六厘米。如果进入后有足够大的活动空间,那么自己最多只能缩小到三厘米以下。那么,170除以3,调至57倍,从蓝门进入。
你绝对无法可想,一个只有三厘米的人,活生生的!
虽然顾子默早知道这个结果,可眼前一切,还是令他震惊无比!且不论那些桌椅板凳,就是那粗如大腿的米粒,能吊死自己的头发,也使他瞠目结舌老半天!
镇静下来,顾子默迈开步子,走向早放置在红门那端的模型房屋,恐怕,现在不能再称之为模型了!
那第一层,顾子默步了进去,里内光线昏暗,也不如外边整齐光滑,空空荡荡,荡得连个上二楼的楼梯也没有。不过,这终究是没办法的事情。
躺在地上,凉飕飕的。顾子默头枕着手,翘起二郎腿,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火,吞云吐雾之间,脑海中又不免开始了幻想:如果请专业的模型技师,打造一座宏伟宫殿,那墙面得用钻石,地板用水晶,家具用黄金……
乖乖!那多奢侈!玉皇大帝看了也得嫉妒到死!
所谓酒壮英雄胆,钱壮平民心!还别说,顾子默当真有这个打算。待一只烟抽完,他起了身,拍拍屁股出了模型房屋,正准备进入红门恢复原身,突然间,他停住了,停住的原因,是被眼前的一幕惊骇住!
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场景,在科幻电影中若出现了,很正常,但在事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却真实地出现了。
令顾子默吓呆的,是他看到了一个本该微小的庞然大物!
说庞然大物,只是相对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变异怪物,反而是居家中常见的蟑螂,用广东话来说,叫曱甴,别名小强。
你能想象一只巨大的蟑螂在你面前张牙舞爪吗?
实是令人毛发悚然!
蟑螂是杂食性昆虫,食物种类很广泛,换句话说,它什么都吃。包括变小之后的顾子默。
只见它侵略性地摇摆身姿,朝顾子默逼近。在那几秒钟之中,顾子默几乎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若不是他很努力克制,难免要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连忙退回模型房屋内,心说:他妈的!吃什么大的?一时之间,顾子默竟忘了是自己变小了这茬,显然被吓得不轻。
被一只蟑螂吃掉,永远永远地神秘失踪,成为警局档案中的悬案,还有什么比这个凄惨?顾子默内心的恐惧当真无可形容!面对不怀好意的恐怖巨兽,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全身发烫,似要蒸熟,却想不出半点主意!
巨型蟑螂进了半个脑袋,那丑陋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它两条触须四下探测,顾子默极力左避右闪,好不幸苦,这是他有史以来,遭遇过最大的威胁!恐怕只有练成葵花宝典,才能与之抗衡,还不见得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更何况鸡芭尚在,绣花针甩不出,打肯定是打不过,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等它进入了三分之二,瞅准机会,顾子默从窗口跃出,像一颗子弹似的飞奔!穿过红色光门,回归现实世界。
那蟑螂竟不知死活,转头追赶过来!
一晃眼,咦?它奇怪了,小人呢?
忽感一物欲要压顶,它魂飞魄散要逃跑,可惜,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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