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幕白幡,弥漫厅上的烟烬袅袅难散。
她茫然将目光转向厅外,直到惊觉,此后再怎麽等,也等不回那背着手,静静站在前庭的身影,只为给她一个惊喜,等着她发现他,然后朝她扬起笑,和她说道,〝我回来了。〞
他视为手足丶亦是最爱捉弄他们夫妻俩的花旅帅走来,将一个锦盒交给她,打开来,里头是三只黑石雕成的狗儿,一只趴着呼呼大睡,一只歪着头哈哈吐舌,一只精神凛凛端坐着凝望前方,〝这是他答应过,要送给妳的东西,那时军队改路,没机会去山南,他彻夜没睡,专程绕过去买的。〞
一旁的娘听了落泪,〝怎麽也不等回程的时候再去就好。〞
花旅帅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阿随每次都是在出战前,就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没有道谢,任盒子自手中滑落,石犬咕咚滚将出来,最威风的那只石犬,被她摔碎了一只尖耳朵。
一阵轻风拂入厅中,吹散召唤故人归乡的灰烟。
从此天地间,再也听不到能让她欢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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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头豆蔻初含苞,盈盈娉娉倚枝摇,信风不解幼蕊娇,烘晴总盼花开早。
〝娘丶娘,花花!〞草坡上,女孩朝她奔跑而来,才来到树下,便迫不及待将满怀的银铃花塞到她手中,粉扑扑的脸蛋,剪至齐肩的短发,和他一样的麦色肌肤,与她一样的乌色双眸,刚满四岁的孩子,才学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已经是一只吱吱喳喳的小雀儿。
取出手绢,擦擦女儿额上的细汗,〝小花呢?〞
女孩指向坡下,碧波草浪间,只见毛上黑点几已褪尽的老犬温温吞吞爬上坡来。女儿出生半年后,小花曾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不再像从前调皮好玩,有如迈入迟幕的老年人,沉稳丶缓慢丶不再对事事充满好奇,只有在面对女儿时,才会显露出较多活力。
春日湖光依旧,银铃般的花朵在风中悠然摇摆,不知是看见什麽,小女孩发出兴奋尖叫,又拔足奔向花海。
好不容易才走近的小花轻吠一声,忙不迭跟了上去。
十多岁的老狗,行动已远不如从前灵活,小姑娘跑没多远,便体贴地停下脚步,在花丛中等着老犬走近,摸摸它泛白的鼻子,唧唧咕咕指向某处,说着只有彼此才能懂的话语。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带小花来冬湖了,公爹升令已至,不日全府便要迁往商丘,离开这片将士长久以来保卫的边土,舅舅一家和姊姊也决定一同前往。
葬在城南的青坟重新被开启,想再看他一眼,却不被允许,直到化为粉细白灰,盛在匣中,只剩下一点点。
从前,他总喜欢自后方搂住她,温暖的胸膛随着说话而隐隐震动,现在,她只能将变得极轻极轻的他拥在怀中。
不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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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娘置办了简单的家宴,又邀请舅舅全家来府中一起过节。
席间,将军和舅舅聊起近日朝中局势,已经十岁的阿宝亦老成的板着稚气的脸,严肃地听着,只是靠坐他身旁的小女孩分明不懂大人说的话,也不时对呀对呀应和。
阿宝哼了声,戳戳小女孩塞满桂蜜丸子的脸颊,〝妳在对什麽。〞
小女孩笑眯眯的也不生气,舅母挥开儿子手指,〝小杏,还要不要,舅婆帮妳夹。〞
小女孩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她,圆圆的眼睛眨呀眨的,只因平时被她规定甜点不可以多食,她朝女儿摇摇头,女儿于是蔫巴巴地垂下脑袋,模样逗得两位妇人笑出声。
娘在舅母耳边小声掀着孙女和丈夫的底,〝这小家伙只要是甜的,再多都吞的下。她阿翁昨天带她去逛灯市,让她吃了一堆有的没的,回来才闹肚子疼。〞
正与舅舅说话的公爹咳了一下,阿宝随即端起女儿桌前还剩两三颗甜丸子的小碗,一口气咽个精光。
小女孩睁大眼,可怜兮兮低头看着变得空空如也的小碗,阿宝又戳了她一下,骂道,〝傻瓜。〞
舅母数落起阿宝怎麽欺负表甥女,娘脸上噙着笑,回头发现她盘里饭菜半数未动,劝道,〝澜儿,多吃点。〞
她轻应了声。
月圆佳节,随着时辰渐晚,送舅舅一家离开后,回到厅里,见被公爹抱在臂弯的女儿已经在揉着眼,要带她回房就寝,女儿却不肯,将脸埋到阿翁颈边。
在北境总被妇女用来吓唬孩子的将军,女儿从小就很亲近依赖,只是公爹有军务在身,并不时常待在府中,娘对她道,〝今晚就让小杏和我们睡吧。〞
原本眼皮已经叠在一起的女儿这时突然醒来,挣扎着要下来,〝小杏还没和娘说晚安。〞
被放下地后,女儿径直朝她跑来,伸直了双手。
她弯下身,小小的手臂环至她颈上,湿软软的嘴唇亲了亲她的脸颊,〝晚安,小杏最喜欢最喜欢的娘。〞
她同样吻吻女儿面颊,〝晚安,娘最亲爱的小银铃花。〞
左手牵着祖父,右手牵着祖母,目送小女孩晃着小手,拉着两位长辈回房去。
独自走在长长廊道上,月华如水,倾泄一地,风卷过,檐下的吊盆飘落几片枯叶。什麽时候开始,连最好种耐命的花草,她都养不好了。
〝夫人!〞屋里的大丫鬟从后边快步走来,将手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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