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脚下如有荆棘火海,烧着他四肢百骸都在剧痛。
她来此为了给他猎杀雪狐,要送他礼物。他此刻后悔地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尖咬碎,为何要让她送自己礼物。
这是上一回他带她来的地方,怨江绕山而过,江水湍急,那时,她偎依在他胸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问他,为何叫怨江?
他告知来历,她后怕而庆幸地抱着他的腰身,对他道:“我真幸运,遇见了你。”
一字一句都在耳边,一颦一笑都在眼前。他临风而立,双目赤红,山崖下那残余的落雪上,洒落着斑斑血迹,每一滴都如利剑,插进他的心肺,痛彻筋骨。
这湍急的江水,冰凉刺骨,她受了伤,便是会凫水,也是凶多吉少,难有生机。
老天为何如此对他?
在他人生最得意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得到他最想得到的,失去他最不想失去的。
给他万里江山,却夺去他一生挚爱。
何其公平,又何其残忍。
他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72v章
岩门楼下,神威镖局的总镖头沈威带着手下的镖师等了半个时辰。
四弟子商虎有些不耐烦,对沈威道:“师父,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也不见人来送货?”
沈威虎目一瞪,斥道:“你急什么,定钱都下了,人会不来?一千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这护送的东西,必定贵重的很,你们一路上当心。”
众位弟子齐声应是,继续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人群中走过来一个少年,手中牵着一匹马,大约十六七的年纪,相貌十分俊秀。
他走到众人跟前,抱拳一笑:“请问诸位可是神威镖局的镖师?”
“正是,请问阁下是?”
“在下苏归,前些日子有位名叫丁香的姑娘曾在贵镖局交了一千两定钱,护送一份东西回苏州。在下便是来送这份东西的人。”
一身男装打扮的慕容雪,帽子直盖住耳下,脖子里系着围巾,将耳孔和喉结这种明显暴露性别的部分遮挡的严严实实。又因为嗓子稍哑,谁也看不出来她竟然是个姑娘。
沈威当即笑道:“不知护送何物?”
慕容雪抬起手中包袱,对沈威道:“便是此物。”
沈威一怔,这包袱看上去轻飘飘的,里面包裹的恐怕非金非玉,因为这单薄少年一只手便拎的起来。
慕容雪道: “此物乃是我家主人的心头至宝,所以命我跟随诸位镖师一起回苏州,以免有失。到苏州之后,再付另一半酬金。”
沈威点了点头,将手下的几位弟子一一介绍给慕容雪。此行以他幼子沈鹏为首,商虎为辅,加上其余八位镖师,一共十人。
慕容雪将包袱负在肩上,对沈威道:“我们即刻上路吧。”
顺利出城之后,慕容雪心里不由感喟万千,这已是她第三次离开京城,但愿此次成功,从此京城只为繁华一梦。
冬日的夜晚来得极快,怨江在暮色中如一条墨黑色的带子,席卷着鸿恩寺里无数后宫嫔妃的眼泪奔涌而去,将无限的幽怨掩埋在时光的尽头。
耶律彦如礁石般站在山崖边已经两个时辰,手里紧紧地握着慕容雪的风氅。被江水浸湿的风氅,原本娇俏的嫣红色变得黯无生气,触手冰凉。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江面。
江边布满了王府的暗卫,还有张拢新调来的卫兵。
时光一点点的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知道她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却不肯承认,不肯相信。
他心里残留着一丝奢望,她会水,或许能在这湍急刺骨的江水中保住性命,他不信她那样活泼旺盛的生命会湮灭。
风寒刺骨,很快,夜色笼罩了归坡。
不知不觉,夜空飘起了雪,这已经是今冬的第六场雪。
她说她出生那天,便是下了一场大雪。
生于雪中,殁于雪中,这便是她的宿命么?
他心里一阵阵的钝痛,如同有一把刀,慢慢地慢慢地切着心头的血肉。
张拢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殿下,天黑路滑,不如”
话未说完,只听耶律彦一字一顿道:“继续找。”
黎明,雪霁,日升。
江面出奇的平静。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连那山崖上的几处血迹都被掩盖的了无痕迹。
耶律彦在江边站了一夜,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仿佛已成雕像。手里的风氅早已结了冰,他握着冰渣犹自不觉,仿佛只要握着它,便能找回它的主人。
张拢看着他红肿的手指,小心翼翼道:“殿下已经站了一夜,还是回府歇歇吧,等小人有了消息,立刻便回去禀告。”
耶律彦恍若未闻,凝睇着江面。日头斜照,水波上如浮着无数亮点,仿佛是她眼眸中的光芒,她有那样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当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时,里面仿佛融进了天幕的星光。
再也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眸来看他了,这个念头如同一柄利剑,径直刺进他早已血肉模糊,脆弱不堪的心脏,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张拢急忙伸手去扶,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寒冰一般彻骨。
他急忙喊道:“来人,快送殿下回府。”
玉娉婷得知耶律彦病倒并暂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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