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更何况,豫州大半都失守了,实在也早就没什么大用了,凭桓温的手段,夺过去是迟早的事情。
但,这笔账不能这么算。桓温夺,是他的不对,从道理上来说,谢家是受欺负的,是正义的。谢家主动交出去,那就相当于昭告天下谢氏投靠了桓温,是要遗臭万年的。所以,给不给豫州是脸面问题,很重要。
“安郎总对我说,气节远比成败来的重要。这话我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我一边去扶王氏,一边好言相劝。
王氏却不肯起来,只道:“三嫂这话说的太不通人情。你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王氏的这个倔强的脾气我是有所耳闻的。前些年,谢万因忍不了她的脾气,曾闹着要与她和离。王氏以亲闺女的性命相要挟,才逼得谢万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见扶不起她,索性也坐在地上。
“你若信我,便别闹了。万石未见得有事的。”
王氏冷冷地看着我:“呵。出事的原不是你的夫君,你自然什么好话都会说。你只顾自己与谢安情深意切,难道竟忘了当年与万石的情分?”
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弟妹这话说的倒是奇怪。我与万石有何情分可言?”
王氏双眼一转,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直响,响得连我都能听见。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已经算淸了关系厉害,开口道:“万石娘亲留下的那副明月耳铛应该还在你那里吧。”
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王氏继续说:“三嫂你瞧,我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装傻子。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谢家,可我的夫君只有一个。万石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休想过得安生。”
我其实和谢万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显然她早就脑补了几百种下流龌龊的画面。她既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毕竟世上的事儿,你只能证明你做过,却无法证明你没做。
☆、东山再起
我轻笑了一下,从地上坐回了椅子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天生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我承认她精于算计,就算她手里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她的这些话也足够用来要挟我了。
“好。我尽力一试罢了。”
王氏站起身,非常满意地冲我一笑。我实在不想再看见她的那张脸,于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她是个聪明人,起身就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留下一句话来:“哦,对了。檀香在我那里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待她。”
我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她提起檀香究竟是为了向我示好,还是在向我示威。
三天之后,谢安回到了东山。他形容憔悴,人也消瘦了很多,我看着实在是心疼极了。可他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见了很多人,想尽了各种办法要救谢万。看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圈一圈地消瘦下去,我除了更加周到地照顾他,什么话也不敢劝。眼下这个当口,劝什么实际也都是不合适的。况且,我打心底里还是想要救谢万的。
谢安的努力没有白费,几方牵扯之下,谢万被免除了死罪,只被贬为了庶人。其间,王氏写来了许多封信,催着我让谢安放弃豫州,我想了又想,觉得谢安既然有办法保住谢万的性命,豫州的事情或许并不是最关键的,所以也就没有向谢安提过。后来,王氏跟着谢万回到建康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信。我想她想必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便也放下了这件事。
谢万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却因此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乌衣巷中的谢家从从前的门口罗雀一下子变得无人问津。最让谢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谢家的小辈们无人照拂,前途堪忧。
荣华富贵吧,看得开的人总要酸溜溜地说一句“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茶米油盐,嫁娶婚丧是每天都要过的日子。如今让谢安最头疼的就是谢朗和谢玄的婚事了。前两年,谢家的境况好的时候,谢道韫已经嫁去给王羲之做了儿媳妇。她虽对自家夫君懦弱的性格多有抱怨,但始终过得是清闲富贵的好日子。可如今谢家落魄了,偏偏赶上谢朗和谢玄到了成家的年纪,原先谈妥的贵族亲家都或直白或暧昧地悔了婚,两个孩子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最近,谢安总是盯着屋外的那株腊梅树发呆。今日,我端着茶进来,又看见他看着窗外出神,于是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谢安看了我一眼,又盯回那棵树说:“我在想从前我问玄儿他们像什么。他回答我说,他们应该像家门口的芝兰玉树一样,在自家的庭院里自由地生长。”谢安收回目光,十分伤感接着说:“多么聪慧的孩子,如今却无良配,是自家的庭院护不住他们啊。”
我不敢回话。这两天我总隐隐地感到那个“大日子”快到了。
谢安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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