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昌邕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章晗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好半晌她才本能地猛然挥手打开了张昌邕的手,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干爹,干娘才刚过世,请您自重一些!”
“自重?”张昌邕那温文尔雅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许轻蔑,“这也是你干娘教你的?她就知道时时刻刻装正经,让我自重自省,可结果怎么样,我还不是从京师发落到了这种鬼地方!要不是她生不出来还偏要假贤惠,塞了两个如同木头人似的姨娘给我,我会至今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别以为她把你养在身边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她就知道给多病多灾的女儿找替死鬼,什么时候想过她的丈夫!”
章晗寄住张家这些年,张昌邕很少到后院来,虽是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可这样恶毒的话语她却是第一次听见。眼见他伸出手朝她的手腕抓了过来,她立时把心一横,突然一转身就拎着裙子往后头跑去。
“想跑?现如今,你还指望有人能庇护你不成?”
张昌邕哂然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跟了上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老鹰戏山雀的残忍戏谑。当他从灵堂后门走了出来,见章晗已经跑过了夹道,知道那是后花园的荷塘,他不禁越发笃定了。等到了后花园,见她正绕着那一片荷塘竭力奔跑,仿佛打算从后门逃出去,他突然就这么背手站住了。果然,就在她几乎跑到了那扇花园角门的时候,那边厢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了两个婆子来,却是一左一右把路堵得严严实实,随即更捋起袖子上前要拿人。眼见章晗在那两个婆子的追赶下,无奈地又折返了回来,他这才嘴角一挑,施施然迎了上去。
“跑呀?怎么不跑了?这家里还有不少能藏人的地方,你何苦非要往这里躲?哦,你是想逃出府衙去?啧啧,真是异想天开,且不说现如今已经宵禁,就算我放你跑,你就不想想你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弟,你能跑到哪里去?”
面对这裸的威胁之语,章晗终于停下了脚步,甚至当后头两个婆子追赶上来,一左一右扭住了她的胳膊时,她也仿佛认命似的没有再挣扎。然而,当张昌邕上了前来,手指轻轻一勾挑住了她的下巴,她仍然忍不住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恨意和鄙夷。
“别露出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来。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民女,又是我亡妻的干女儿,谁会信我这个归德知府竟然会打你的主意?你只要敢闹出来,便少不得一个勾引犯奸的名声,到了那时候你母亲也罢,弟弟也罢,就是远在军中的父兄,全都要受你的连累!你如果真聪明,就该知道此时和今后该怎么做!”
听着这一句句仿若在她心里剜刀子一般的言语,章晗只觉得浑身剧震,脑际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张昌邕背后出现了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影,认出人之后不觉生出了一丝希望。还不等她开口叫喊,那人影就突然开口叫道:“爹!”
这一声爹叫得张昌邕吓了一跳。扭头认出是长女张瑜,他不禁大为恼怒,冷哼一声就喝道:“这么晚了,不好好歇着,也不去灵堂为你母亲守灵,到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是不出来,怎么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
尽管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家境宽裕,顾夫人时时刻刻请杏林名医诊治,日日年年用名贵药材吊着,张瑜虽看着弱柳扶风,但仍旧平平安安长到了现在。此刻她斜倚着旁边那一棵柳树,扫了一眼恼羞成怒的父亲张昌邕,又斜睨了一眼章晗,她这才冷笑道:“娘才刚刚撒手去了,爹你就这么猴急,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往房里拉,咱们张家几时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一听这话,张昌邕虽是恼怒,但旋即就眼睛一亮。而原以为来了救星的章晗只觉得当头一棒,不禁脱口而出叫道:“姐姐,你……”
“别叫我姐姐,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张瑜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站直身子后就冷冷说道,“仗着那一丁点恩义就赖在我家里不走,也就是我娘眼睛瞎了把你当成宝贝,连我这个正经女儿反倒不放在心上了,都是你蛊惑了娘!要不是你平日里就卖弄那点姿色,我爹会看上你这样出身卑微的女人?想进我张家的门,做梦!”
张昌邕对出身侯门的妻子素来怕到十分,连带着对女儿亦是不无忌惮,此刻听张瑜这么说,他立时满脸笑容地说道:“瑜儿你既这么说,我就把她挪出府去。”
“只要别让她碍我的眼,爹你想干什么我不管!”张瑜见父亲满面喜色,不禁鄙夷地轻哼了一声,“不过,爹你听好了,娘陪嫁的那些金银你尽管拿去,但她的那些产业从今往后都归我掌管!”
“什么?”
张昌邕只觉得当头一棒,整个人都险些懵了。妻子出身侯门,当年因为天子素来崇尚节俭,她陪嫁的嫁妆明面上不过三十二抬,但私底下岳母和两个大舅哥所赠的细软不下数万,但其中最值钱的还是京城那些店面铺子和房产。除去这个,妻子利用出身名望,随他上任期间四下用最便宜的价钱置办田产铺面,这又是一注连侯府都不知道的家财。有了这些,哪怕妻子娘家不帮忙,他也能靠着这些谋求调任回京。妻子重病期间,他便已经开始谋算这些,为此甚至让宋妈妈鸩杀了郑妈妈,却不料女儿竟也早已虎视眈眈。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些东西是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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