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天不亮,空气中带着昨日深夜的甘露,人走在外面不禁为这凉气而不适,但耿大圈却不知为何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热血沸腾,昨夜他一晚都没睡只想着天能赶快亮。
几经周折来到英驻华使馆,出来的是一位在华英人,耿大圈知道大概送信出现了差错,便拿了信于对方看,然而这英人却先吃了一惊,“哦,是你?”
“你是?”耿大圈只以为对方认识他,便才有一问,这英人模样倒正常的很,绿眼高鼻,他却想不起何时认识。
只听他用生硬的中文解释道:“哦,我们不认识。”
“你刚才?”耿大圈更加不清楚状况了。
“这......这信是我的。”
耿大圈当然知道信是他写的,要不然自己也找不到这里来。
“这封信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英人把信仔细看了看,问道。
“昨天。”
“喔,就在昨天?”
“是一个邮差昨天亲自送来的。”
“你可认识写信的主人罗伯特.赫德。”英人拿着信指着,疑惑道。
“不曾认识。”耿大圈刚见面的时候以为他就是罗伯特.赫德,但他既然这么问可见他又不是。便把自己得信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同时又把自己误以为是友人的书信说了一遍。
“这真太出乎人意料了?”英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知道了耿大圈的疑惑,只见他在茶杯中蘸了水压在信封上,指着封皮上的纤维说道:“你看,这纸遇水不化,是印尼的橡皮树所做,十年前就没有再生产了。”
耿大圈虽然吃惊于这英人对纸张的熟知,却也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刚开始见到自己的惊讶。本来嘛,十年写的一封信却在十年之后才有回应,搁谁身上谁不奇怪。
这英人又把封皮拆了开来,展开成一个长方形,人走在电灯下,举起封皮直对着灯光观察了好一阵子,神情极为专注,“请你再看?”
耿大圈走上前一看,在封皮的右下角赫然写着:马沽名,三个大字。这是被人用硬笔直接书写上去的,只是并没有墨汁所以很难被人看到,但在灯光下,锋利的金属笔尖又怎么能不留下痕迹呢!
毋庸置疑,这封信的第一位主人便是一位名叫马沽名的家伙了。事情的脉络已经昭然若揭,罗伯特。赫德十年前写信求助马沽名,然而却一直未曾得到回复,最后不知怎么得转到了耿大圈手上。
“这马沽名是什么人,既然是十年前的信他为什么现在却把信转手?”耿大圈他所认识的人之中并没有此人。
“你不认识我就更加不认识了,其实这一切的授意人是我的父亲也就是罗伯特.赫德,而我所知道他十来年的确向外投过不少的信。”
既然这事与耿大圈没有任何关系,他便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此事可能是一场误会,但我任然希望你能与我父亲见上一面,再有半个月我的父亲便要乘坐女皇号返回英国,他也肯定希望在这事上能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通过埃文的介绍,此前他的父亲一直在中国呆了四十余年,今返回英国就不再可能回来了,同时他的父亲罗伯特.赫德,一位在中国并不陌生的大人物,曾任大清海关总税务司,后逐升正一品大员,以外国人的身份在中国担任如此要职是从来没过有过的。
耿大圈还从来没有认识过大人物,即使一位行将朽木之人,从使馆离开之后,他便闲散地漫步在a城街道上,心中无时不在想,像他们一样的人会有怎么的麻烦需要如此费劲周折请人帮忙,而他自己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还有就是这封透着古怪的信封又会有怎样的隐秘呢?
这时一辆人力车奔驰而来,口中大骂道:“没长眼呀,好叫黄狗抵你命呢!”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骂的是自己,愣了半响才道:“黄狗?….真是个好名字。”
没过多久天边刮起了雨,急猝而下,街道上的人群就像炸了锅般四处乱窜。在一片人群中挤上了一辆满载的电车,窗外的雨追赶着它,忽远忽近,有时就像在眼前。然而电车就像套在栓子上的畜生,使劲践踏四肢,以此来摆脱自己的境遇。
耿大圈人在车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人群紧挨着,地板上湿哒哒的水渍睡着时间渗透了整个车厢。
不知为何耿大圈突然想起了关在栅栏中的猪,起先刚进去了时候,喊声响彻云霄,面红耳赤。然而等众猪皆被关在栅栏中后便没了声响,极其安逸地趴着,仿佛牠们只是一次住所的乔迁。耿大圈心里很明白,如果此时有人告诉牠们,哪怕是透露一点细节,一场灾难再无避免。
电车一圈又一圈地行驶着,然而并没能把耿大圈带到他所需要的地方,好在雨水再难出现,在一次短暂的停车后他便冲了下去,等他完全下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处他所并不熟悉的地方。
a城的天黑下来很快,太阳一落下,要不了多久在东边的上空的月亮就出现了,正当耿大圈庆幸问明白原来是车坐反了方向,街道上本就零星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有些近视的双眼竟分不清东西南北,更就别说回家的路途了。
黑暗下的a城此刻出奇的静,大街小巷亦如一个个张着嘴的巨兽,等待着孤魂一般的人。有意或无意间,一直就伴随他的孤独感袭上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这个城市并不缺少孤独者,而况深夜总是能提供更好的氛围。
霓虹灯下的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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