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前方路口的三个孤单少年,身后的四千多骑兵,心中不由掠过一阵悲凉。
在这一刻,他们特别理解那种亲人好友皆逝去,只留下自己独活的苦楚感受。
然而却没人开口说些什么,他们只是默默地走到唐玄三人身后,如同一堵墙挡住了风雨,送来了温暖。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唐玄终于率先止了悲伤,拍拍牛统、杨展飞二人肩膀,然后命令士卒点燃火把,前往各处探查。
唐玄下意识地朝着靠山巷的位置行去,尽管大唐小镇已被毁坏得面目全非,但对于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唐玄来说,找到记忆中的那些位置,仍然很是容易。
路上随处可见被杀害的大唐小镇民众尸体,唐玄只是望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他实在不想亲眼看到这幅惨淡的画面。
走到大唐酒坊的位置,三个少年齐齐驻足。明亮火把照耀下,显现出一个黑黝黝的门洞,看着有点惊悚。
一块烧得半焦的牌匾压在一堆废墟上,依稀可见一个黑糊糊的大字——坊。
唐玄走上前,将这块牌匾拾起,伸手抚了抚上面的灰烬。当然,这有点徒劳,但他心中似乎突然有了一点安慰。
牌匾上本来有着“大唐酒坊”四字,是他用一壶上好的烧酒,骗来了大唐小镇工匠技艺最好的袁师傅,一刀一刀细致刻了上去,再镀上一层闪亮金漆。
开业的那天,牌匾高高挂起,是他在这个世界雄心壮志的开端。
那一天,十几个少年全部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躺在地上说着大话。牛统说我要变得强大,很强大很强大。李二虎说我要当宰相,还要富可敌国。杨展飞说我要成为武林高手,或者当一个霍去病那样厉害的将军。
唯独唐玄笑笑没说话,心想我要当皇帝,要好多好多美人。
“唉!”
叹了口气,唐玄将牌匾复又扔下,拍拍手掌离开。
接下来驻足的地方,是皇图玲儿家的杂货铺。
到了这时,唐玄才觉得心中很痛。
原来,他是很喜欢皇图玲儿的。
很喜欢很喜欢那样的喜欢!
————
最后来到的地方,自然是唐大娘豆腐坊,也是唐玄曾经的家。
这回唐玄没有流泪,反倒是微微笑了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飘过同一幅画面:桌上铺着块白布,唐大娘催促着小唐玄快写。小唐玄却手里提着笔,嘟着嘴巴喊,能不能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唐大娘豆腐坊多难听,大唐豆腐坊就霸气多了!或者娘你是个女人,叫西施豆腐坊如何?唐家西施豆腐坊?唐家大娘西施豆腐坊?”
唐玄不住声地唠叨。
唐大娘等得烦了,被吵得头都要炸了,抄起一根木棍大怒喊道:“小崽子,你到底写不写?”
小唐玄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落在布上,斜斜扭扭划出一团污黑。
“败家子儿,我的一块好布啊!”唐大娘喊叫着,抓住唐玄便是一顿痛揍。
揍过之后还是要写,小唐玄摸了摸被疼痛难当的小屁股,规规矩矩趴在桌上,在重新找来的一块白布上,认认真真地写下“唐大娘豆腐坊”六个大字。
那一年唐玄八岁,识字有三年,毛笔字写得勉勉强强。
唐大娘却非常满意地点头又点头,口中不住地说着好,连番夸赞弄得小唐玄脸上潮红再潮红。
她像捧着一块宝似的捧着那块布,放到太阳底下晒干了墨迹,再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来,插在门前墙根的一处缝隙里。
那块白布历经风吹雨打七年多,从白色变成灰色,又变成油腻的灰黑色,边缘也已破烂不堪,却始终坚挺着没有撕裂成一个个长长的布条。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白布上一旦有了破烂的地方,就会被密密麻麻的针脚阻挡。
然而再密集的针脚,终究不能阻挡**的侵害。那块写着“唐大娘豆腐坊”的布幌子,在大火后烧成了一团胶状物,粘连在门前的石砖上。
只有半截焦枯的竹竿,预示着它是鲜活存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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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屋内,一切熟悉皆不在,却一一掠过心头。
直走到里屋角落处,发现一具在大火中烧毁得面目全非,却甚是峥嵘恐怖的尸体。
一见到这幅画面,唐玄顿时如遭雷击,心中如被锐物所刺,痛得无以复加。
“娘……”唐玄大声悲呼。
纵然已经痛彻心扉了一次,但此刻亲眼所见,那种逝去最亲近之人的伤痛,还是让人难以承受。
哭到最后,实在没了眼泪,唐玄将变成了一架枯骨的老娘抱在怀中,靠在墙角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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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打断唐玄神思。
聂昆宇小跑到门前停下,连声喊着“将军”。
唐玄收拾思绪,从破落的门洞里走出,一脚刚刚迈出门槛,聂昆宇便拱手说道:“将军,发现一名活口,身穿大周神国士卒服饰,特来向您禀报!”
唐玄吃了一惊,皱眉道:“神国士卒?”很快灵光一闪,一个模糊却又清晰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走!”
唐玄挥了挥手,聂昆宇在前领路,一行人快速穿过巷道,很快来到门前有两只石狮子的宅院前。相对而言,这处宅院在蛮族屠城放火后,损害的程度不是很厉害。四面围墙只是被熏得乌黑,院中房屋也都基本完好,只是左侧偏厅有着几处坍塌。
唐玄自然认得出来,这是镇上刘员外家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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