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凉直觉父王情绪突变定然有事,肯定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至于其他事,她没胆子也没兴趣当面问,便就恭顺地福身告退出来,先回清心居安排奔丧的事。
女眷外出,当然得由牢靠的人领队。
不过目前府里的事还没解决,菲湘走不开。
菲湘想了想,择中道:“左右做法事的日子还没定,此番首先处理府里的事,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奴婢去不去,您觉得呢?”
许如凉觉得妥帖:“就按你说的。”
菲湘服侍她歇下后,便退下去叫人先收拾行李。
许如凉望着帐顶出神,一会儿想着解决明天的问题的法子,一会儿估算着嘉裕堂里的情形,不知道毒妇敢不敢对父王发脾气?
上房嘉裕堂里。
漆雕烟儿替许琦更衣,闲聊般地说起白天的事:“……刚发了高烧,醒来便往太阳底下跑。郡主年纪小不懂事,贪玩也就罢了,可恼丫头们不知道拦着点儿,尤其菲湘,年纪最大却最不懂事,天天撺掇着郡主。”
从前她说这些话,许琦大抵相信许如凉当真“贪玩不懂事”,但今天他已经知道了许如凉有事找大人。
想起许如凉那时候说她去找过夫人,后面就没说下去,现在又听漆雕烟儿闲话,他心里闪过一丝了然。不待多听下去。又想起许如凉所托,就说:“小凉乳母过世,她想去奔丧……”
“她去见过王爷?”
漆雕烟儿心虚,没等他说完就插嘴,质问的语气几乎是脱口而出,闪烁着惊慌和愤怒。
许琦不禁起疑。
漆雕烟儿惊觉自己反应过激,急忙软了口气道:“妾身想着王爷日夜操劳朝务,担心郡主淘气,耽误您的正事儿。”
许琦神色微霁:“说起淘气,谁能比过小凝?”
许凝缠他的时候,可没见漆雕烟儿担心耽误他做正事。
漆雕烟儿脸色一滞,笑容都有些勉强。
许琦忽然想起来:“这两天怎么唯独没见小凝了?”
漆雕烟儿忙道:“妾身罚她禁足反思呢。”
想表达她待亲女甚严,反衬待许如凉宽厚。
但语气里那压抑不住的愤恨和不忍深深地出卖了她。
天知道,要不是为了打击许如凉,同时将许凝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她才当机立断决定让把许凝拘在房里,至今想来仍然心疼得不得了。
可怜她的凝儿才六岁,两天见不着娘亲,该会多难过……
许琦摇头,神色间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让她禁足反思?别反思没思成,倒给憋出病来,放出来吧。”
“是,都听王爷的。”漆雕烟儿自然欢喜。想了想,谨慎地问:“那郡主去奔丧的事?”
许琦垂下了眼睑:“家事一直你在操持,你意下如何?”
请她拿主意……
小丫头片子有本事越过她去找爹,爹还不是来问她?
漆雕烟儿暗喜,神色极大地松快,想了想,说道:“妾身以为,庄氏不过是个仆妇,得以抚育郡主一场,是她前世修的造化和福分。”
许琦点点头。
看来赞同她说的。
她便又道:“知道王爷操劳朝务,妾身自当为王爷分忧,已经命人为庄氏做三天法事道场,彰显咱们平阳王府宽厚仁德,体恤下人。”
许琦再次点头,同时应了声“嗯”。
漆雕烟儿受到鼓舞:“妾身以为,这就已经够了。郡主实在不必自贱身价去给个仆妇奔丧,您觉得呢?”
许琦眼睑底下眼珠子转了转,“你觉得小凉去给乳母奔丧是自贱身价?”
漆雕烟儿道:“可不是,那古往今来,哪有主子给仆妇奔丧……”
“那古往今来就有为仆妇而审问主子?”许琦声音陡然间冷了下来,面沉如水,再也寻不见一星半点的笑意。
变脸比翻书还快。
猝然之间,漆雕烟儿被堵得哑口无言,自相矛盾,难以自圆其说。
许琦冷冷地哼了一声。
昨天他以为漆雕烟儿过去就会直接打发章氏了事,没想到她一进门,劈头盖脸就审问起许如凉来。
他倒也不好插话,毕竟以往许如凉数次闯祸,万一冤枉了章氏也不好。
但后来许如凉已经说得那么明显,她还要说下去。
以为她体恤下人,力求公正。
没想到,却是双标!
而且,这个愚蠢的贱妇,嫁进许家这么多年,依然鼠目寸光,不懂大势。
还不如八岁的女儿!
漆雕烟儿神色万分委屈,急忙想要服软。
许琦已经径直走出更衣梢间,“最近你就去暖阁睡吧。”
直接把她从主卧赶了出去。
漆雕烟儿气煞。
正经八百的夫人,去暖阁睡,以后她还有没有脸面出去见人?
成婚多年,有儿有女,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切都怪那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片子,该死!
愤怒和嫉妒使她面容扭曲,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曝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可怖。
许琦返身回来,正正看到这一幕。
饶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曾经历过战场杀戮,也忍不住肝颤。平日温柔多娇的枕边人,竟然丑陋如斯……
他现在需要静一静,平复心情。
原本想拿衣袍,也不拿了,转身又走出梢间。
漆雕烟儿牙根磨得咯咯作响。
双手紧捏成拳头,修长的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收敛起所有愤怒和不甘情绪,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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