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晨光渐盛。
段惟隔着闭合的眼帘都能感觉到朝晖的灿烂,他皱了皱眉,缓缓地张开了眼。
甫一起身,段惟就觉得脑仁儿似乎正被人用锥子一下下地凿着,难受地想吐。
他伸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心里算着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没这么豪饮过了。
“当、当、当……”有人在外敲门。
“进来吧。”段惟一开口, 嗓音嘶哑,喉咙干的像是要冒火。
来人推门进屋,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一碗白粥和一小盘清淡的时令小菜。
最主要的是,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你怎么来了?”段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身上衣衫不整,赶紧手忙脚乱地穿鞋,将外套歪歪扭扭地系上了。
“别忙活了, ”杨清笳将东西放到床边矮几上:“昨儿还是我帮你脱的鞋袜和外套。”
段惟闻言十分不好意思:“多、多谢了。”他想了想, 对昨夜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些记忆, 却又记得不甚清楚, 有些踟躇道:“我昨日夜里……”
“去漱漱口, 然后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杨清笳催促道。
段惟十分听话地起身用藿香汤洗漱好, 又背过身整理好衣服,这才坐回桌前。
杨清笳将碗递了过去。
他接过开始喝了起来,这汤温热却有点苦,段惟皱了皱眉。
杨清笳看着对方嫌苦又不说的样子,突然想捉弄他一下,便故意道:“昨日你闹腾了一宿。”
“咳咳!咳咳!”段惟差点没被呛到,“闹腾……一宿?”他似乎无法将这两个词与自己联系起来。
杨清笳道:“我看你平时不苟言笑,总冷着一张脸,怎么喝醉了这么粘人?”
“粘、粘人?”段惟有些个不好的预感。
“是啊,”杨清笳随口胡诌:“你一会儿跟我哭诉俸禄实在太少,一会儿又朝我抱怨讨不到媳妇儿……”
段惟差点没把嘴里的醒酒汤喷出去,他三两口喝完,放下碗,一向没甚表情的冰块脸上难得有些忐忑:“我——真这么说了?那……还有没有说别的?”
杨清笳看着他明明心慌却还佯装镇定的模样十分有趣,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顺口便道:“有啊,你还说要娶我呢。”
这话一出,段惟顿时愣住了。
杨清笳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才后知后觉方才究竟说了什么,一时间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嘴这么快。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静默地有些尴尬。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异口同声。
“我还有事要和……”她随口报出一个人名:“沈莘商议一下,你先用早饭吧。”
杨清笳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应,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段惟看着她的一阵风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的惋惜。
他不知是对方故意捉弄自己,还是昨夜他借了酒意真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段惟对于感情之事向来迟钝,所以与他共事的锦衣卫大多都已娶妻,他却还单着。
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无外乎都是依父母之命娶个十三、四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谓大家闺秀,洞房时方才见第一面儿,平日里男的在外奔波,女子便在家操持家务,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就是传宗接代在一起过日子而已,大多数人还会再纳几房妾室,匆匆忙忙地碌碌一生。
曾经他也觉得自己过几年应该会像其他人一样,娶一个素未谋面,无甚感情的妻子,平淡无奇地过完一生。
直到他遇见了杨清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或者应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本身就像是一个谜团,每多了解她一点,就会更对她更好奇,越好奇就越想要了解她。
在她身上像是存在着一个不知名的旋涡,引着你不由自主的靠近沉迷,直到你发现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朋友’二字来形容自己对她的感觉。
段惟神思不属地发着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杨清笳又回来了,心中有点慌乱,但又十分高兴。
段惟收敛了神色,直起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
赵诚推门进屋。
段惟:“……”
赵诚看着段惟,纳闷道:“头儿,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
段惟慢条斯理地吃着粥,道:“什么脸红,你看错了。”
赵诚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沈莘配一副眼镜。
“有什么事儿?”段惟见对方杵在那儿,皱眉问。
赵诚本来是找段惟出去晨练过几招的,不过他看对方还未吃早饭,而且状态也十分奇怪。赵诚可不想待会儿被段惟当成木人揍,思及于此,他留下句:“没什么事儿,头儿你先吃早饭吧。”便一溜烟的去找曹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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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杨宅。
杨清笳已经离开了十余天。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出远门的缘故,朱兴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日他正在院子里看书,宅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霁华趁着杨清笳出门办事,早就回了老家祭祖。
整个杨家就剩朱兴一个人,他只得起身去开门。
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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