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干的……”毓澹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但是陈师傅分明从毓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
是啊,原本清帝还没有退位的时候,他们这些王爷贝勒的在京城中可是风生水起的人物,就算是级别最低的贝勒,那寻常百姓见了也要跪拜尊称一声“爷”。
但是自打清帝逊位之后,他们这些王爷贝勒皇室宗亲一夜之间地位一落千丈,莫说是在京城里吆五喝六了,就算是上街买点日用品都得看旁人的脸色。
有的亲王仗着家底殷实,以为没了皇帝以后自己的王爷日子一样过,依旧是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最后全家落得横死街头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现在清帝还没有退位,毓澹还在京城做着他的王爷,毓臣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毓澹必定将京城翻个地覆天翻,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杀人凶手找出来,杀人偿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变天了……
毓澹的那种无力感让陈师傅突然想起了自己师父临死之前的一些事情,特别能体会得到毓澹语气背后的那种无可奈何。
但是,一码归一码,陈师傅只能铜镜辨冤,并不能看出杀人凶手是谁,要不然,铁锭孕尸案也不至于调查的那么费劲,还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不知道,”陈师傅如实说道。
毓澹握紧了拳头,虽然在心底早就有所猜疑,但是当真相来临的时候,毓澹仍旧是感觉好似给一柄大锤直击面门,撞了一个大跟头。
毓澹和陈师傅就这么坐在那里,半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件事情其实到这里,陈师傅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毕竟毓澹请陈师傅来只是想要知道这只白瓷碗的情况,现在情况已经查明了,剩下的事情就跟陈师傅没有关系了。
陈师傅旋即起身,向毓澹拱手告辞。
要说这也不是陈师傅无情,毕竟这事情是人家的家事,就算是闹出了人命,人家家人没说什么,哪里轮得着你这个外人多嘴?
可是,还没等陈师傅踏出厢房的门槛,毓澹突然开口喊住了陈师傅:“请留步!”
陈师傅并没有回过身子,而是背对着毓澹问了一句:“还有其他事吗?”
“陈师傅,”毓澹顿了顿,“我想请你调查这个家弟毓臣的死因和凶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陈师傅依旧没有转过身,而是淡淡的说道,“杀人之人,应该由法律来制裁,这件事情恕难从命,还是找巡捕房报案吧。”说完,陈师傅也没有给毓澹说话的机会,径自走出了厢房。
看到这儿,您可能觉得陈师傅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简直跟当初那个嚷嚷着要兼济一方的殓骨人陈师傅判若两人。
其实陈师傅也觉得这事儿另有蹊跷,如果是其他的大户人家请陈师傅出山帮这个忙,陈师傅或许也就答应了,但是偏偏毓澹和毓臣都是皇室宗亲,正如蔡巡捕对陈师傅的警告一般,就算他毓澹不是宗社党的成员,那也必然和宗社党有所联系。
宗社党之前虽然一直也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但却已经在各个军阀和领事馆挂上号了,宁可错拿不可放过,一旦发现严惩不贷,这也就是为什么毓澹和楚渊被蔡巡捕怀疑是宗社党的时候,他们会那么紧张。
陈师傅虽然之前铁锭孕尸案立了大功,但也不可能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得到什么特权,也就是说,如果陈师傅跟毓澹走的过近,被当做宗社党抓起来,绝对没有网开一面的可能,就算是蔡巡捕从中运作也是一样。
所以,陈师傅才会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毓澹的请求,让毓澹去报案,交给巡捕房去解决。
这点儿对局势的判断和掌控,陈师傅还是有的。
陈师傅由打毓澹的宅子出来之后,也没有往别的地儿去,直接回了养骨塔,这陈师傅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儿,折腾了这么一上午,等他从毓澹那里回来,时间都快到晚饭的点儿了。
陈师傅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这一来一回这么半天连口饭都没吃上,就算陈师傅是个铁人,现在也快扛不住了。
可是,就在陈师傅准备生活做饭的时候,一驾马车停在了陈师傅的养骨塔外面。
“陈师傅。”一个人从马车里跳了下来,一边往养骨塔里面走,一边还嚷嚷着陈师傅。
陈师傅当时在后堂,可是听到这个声音还是辨认了出来,这么京韵青衣的声音,恐怕也就是打从目童轩的掌柜楚渊口中发出来了。
“陈师傅,王爷说了,请您赏个脸,咱们租界醉花楼吃大闸蟹,”楚渊推门就进,但是一推门,硬是给养骨塔里的那一阵弥久不散的尸臭顶了一下子,“嚯!您这是什么味儿?”
这个时候,陈师傅从后堂走出来,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这叫尸臭,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听陈师傅这话,楚渊当时脸色就变了,铁青着个脸,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半天没说出话来。
楚渊再怎么着原本也是个贝勒,大小娇生惯养的,不曾见过死尸,也不曾闻过尸臭,让陈师傅这么一说,当时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改天吧,今天没空。”陈师傅说着,抬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卷薄荷叶,丢给好像吃了大便一样的楚渊。
楚渊连忙接过薄荷叶塞进嘴里,连声谢都来不及道。
过去的时候,楚渊看到薄荷叶也是嗤之以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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