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必将再乱。许泌非英主。为长久之计,我劝将军,及早打算,早留后路。”
杨宣一怔,盯着李穆。
李穆神色不变,作揖道:“我知将军,乃重情重义之人,此实为大不敬之言。然许泌何等之人,将军定知之甚多,远胜于我。李穆乃是出于将军待我厚谊,方贸然开口。若有得罪,请将军海涵。”
杨宣默然,片刻后,苦笑:“我何尝不知!然这等世道,以我等伧荒门第,不附许家,又能去往何处?高氏、陆氏,也未必比许泌高明多少!且许泌对我,也算是有知用之恩。”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我只盼你能渡过难关。若能过了这一关,以你之能,日后定大有所为!”
杨宣拍了拍李穆的肩膀,上马而去。
李穆目送他与一众随从纵马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冷月无声,大江汤汤。
他并未立刻回城,而是停于江畔,在月下独自伫立了良久。
这一世,他所面对的,依旧还是那些人。
然而一切,却又迥然不同了。
十六岁的高氏女,未再旁嫁,早早地成了他的妻。
如同铁桶般的衡势朝廷,也如他所愿的那样,借了这场婚姻的牵引,提早裂变。
而作为必然的代价,就是在他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刻,便早早地将自己推到了那条刀剑相向的独木桥前。
桥的另头,是他不灭的雄心和用以支持雄心的那曾一度被他握于掌中的天下权势。
而桥的下方,万丈深渊。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从求娶高氏女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他舍了前世那条可循的路。今生,一切只能从头来过,比起从前,也只会愈发艰难。
他不知日后将会如何。
但他无所畏惧,亦绝无后悔。
此刻,在他身体血脉里澎湃激荡着的,只是热血。
永不冷却的一腔热血。
平蜀之战,便是踏上独木的开始。
他必勇往直前,为自己的万丈雄心,亦是为了那个已冠上他姓氏的高氏女。
叫她永远能像今日这样随心所欲,有所倚仗,而非如前世嫁他时那般,小心翼翼,委屈求全。
李穆记忆里的她,香肌玉骨,温柔解语。
倘若没有后来那一杯毒酒,当时锦帐玉人,两情缱绻,至今想起,那一缕残留暗香,仿佛还在鼻息萦绕,幽幽不去。
但,纵令他念念不忘,至今怀想,于她而言,却是要经历过何种的心劫,才会从如今十六岁的烂漫模样,变成了那样一个懂得承欢男人的女子。
他宁愿半生流光,她恣意依旧。
而那个曾叫他怀念的解语女子,埋于心底,便也够了。
……
李穆深夜才归。
洛神早就睡了下去,人却因了气闷,一直醒着,隔帐,看着他在昏暗中悄无声息地躺了下去。
次日清早,她醒来,一撩开帐子,见屋角的那张榻上,已是空空荡荡。
连被衾也被他自己收了,早不见他人。
李穆加官都督,奉旨不日渡江伐汉,助巴复国,这个消息,不止李家人知道,次日一大早,京口人也都知道了。
皇帝留给他备战的时间并不多。
三天后,就是他出发的日子。
到时候,他将带领三千宿卫官兵渡江,和从广陵赶来的三千人马汇合,随后,出兵伐汉。
整个京口镇,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洛神留意到,卢氏在自己的面前,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因儿子就要去打仗而面临的离别担忧或是不舍之情。
只是埋头,给他缝制衣裳。
她虽目盲,但裁好布料,慢慢摸索,依然能缝出极好的细密针脚。
只不过,要多费功夫罢了。
从早到晚,她便一直埋首在做衣裳。
阿停却显得很是忧虑。
一向能吃两大碗饭的她,这几天饭也吃不下了。
不过只扒拉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闷闷不乐。
洛神猜想,应该是从前曾虚传过的李穆战死的消息,令这小姑娘留下了阴影,所以这回,一听到阿兄又要去打仗,便又开始忧心忡忡。
至于洛神,对于这个消息,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担心凶险,还是庆幸至少接下来一段时日,能不必见到他的面了,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
这两日,李穆早出晚归。
他回来,她已钻入帐子,她醒来,他已起身离去。
从那晚过后,两人不但再没说过一句话,连面也没碰到过。
明天就是李穆离家出兵的日子。那三千宿卫官兵,也已行军到了京口,就驻扎在渡口沿岸。
阿菊今早,在洛神耳畔提了一句,道她若想念家人,或许可以借这机会提出回建康小住些时日,料李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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