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执拗。如今她喜气盈门,还真是眼界开阔了很多;又得杨盼恭恭敬敬一个头一磕,两句马屁一拍,对杨盼也没有多少勃勃的恨意。想着大汗对罗逾颇多看重,又想着南秦和亲的公主也是尊贵的,她自己在宫里得宠,明面上多少人巴结逢迎,暗地里又不知道多少人恨得磨牙,想把她生吞活剥,此刻再给自己树不必要的敌人未免太蠢。
聪明人永远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在。李耶若笑着说:“什么长辈,生生地叫老了!我们可不是曾经的姊妹!如今生分了做什么呢?我身子不便,快扶扶风王妃起身!”
她嗔怪的媚眼一瞟,对身边一群宫女道:“我不是早给扶风王妃备下了礼物,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也不知道扶人,也不知道拿东西,要你们何用啊?”
大概她并没有备下东西,但是周围都是人精,马上到后面左夫人的寝卧里取了匣子递上来。李耶若打开看一看,“噗嗤”笑道:“真是缘分呢!我第一次到南秦,便蒙公主赐下一枝点翠的簪子,精致无比,我甚是爱惜。如今这北地的东西没有南边细致,我千挑万选,选中这样一枝簪子,王妃不要嫌弃才是。”
杨盼接过匣子时,匣子还是开着的,里面是一枝“玉树金枝”的簪子,金片和玉片缀在金丝绕成的小弹簧上,插在头上大约也会在风吹人动时俏皮地弹动起来,带来一头的风致。她倒也真心谢道:“阿姊送的簪子真好看!虽然我打马也追不上阿姊的容貌,不过有这样一枝簪子,想必也能漂亮一些。”
李耶若看她还是一副憨傻的样子,突然倒有点怜她:北燕不比南秦,宫里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她这憨货只怕死得最快。倒是她李耶若除了凭恃皇帝的宠爱之外,别无可结派的人,这样一个蠢货虽然愚笨,毕竟旧相识,而且也不欺人,自己栽花不种刺,日后总归有用。所以说话和气多了,“妹妹长”“妹妹短”套了无数近乎。
杨盼从毓华宫出门,罗逾已经等得望眼欲穿,见她出门时神色飞扬,还是担忧地把她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脸和手,没有看见泪痕才舒了一口气:“没受委屈吧?”
“没有。”杨盼兴致高昂,把匣子举给他看,“耶若阿姊还送我这么漂亮的簪子!”
罗逾看了看簪子,样子倒也普通,他心里对李耶若懂的很多,也不敢笃信,自己伸手接过,转交给了自己信得过的侍宦:“嗯,东西不错,你仔细收库房里去,别叫人弄坏了。”
杨盼说:“这么多母妃,一个个拜会下来,今儿天黑才能回去。”
罗逾终于忍不住说:“实在太累,就算了吧。”
杨盼摇摇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都说了要一个个拜会,现在食言,叫人笑话。累是累一点,可是我今儿初来乍到,认识认识也不是坏事,万一以后哪一天就需要谁帮我说句话了呢?刚刚给李耶若送了份南方的紫茉莉粉,她感慨了好久,说到底还是南边人有闲暇,做个粉三蒸三煮,搽在脸上又轻又细又白又香,还滋养皮肤,不像你们这里的铅粉,用多了脸色就会发青。”
她吐吐舌头:“我以后不用了。”
她天生的又白又细的皮肤,罗逾爱怜地抚了抚:“不用就够美了,不事铅华,才是最美好、最本真的模样。阿盼,我喜爱你的心,就和你的人一样,永远是真的,叫人心安。”
杨盼略略挑眉:上一世我或许是这样,可是并没有好结果。这一世我学了三分演戏的技巧,这半真半假的为人处世,反倒落了一片赞声。可见世人所谓“识人”,其实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低下头,笑笑说:“走罢,今儿跑五十个,五天可以跑完。下面的各位母妃,就不留着聊闲天了,拜一拜,送个礼,就结束。”
饶是只“拜一拜”“送个礼”,这五十个嫔妃那里跑下来,也跑到了天黑。
杨盼坐到回王府的车里,已经是筋疲力尽,瞌睡打着打着,头就歪倒在罗逾的肩膀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已经躺着了。昨日新婚,按着风俗要睡青毡帐篷以示“不忘本”。今日已经住进了扶风王的正屋。外头一片安静,虫鸣声都不闻,里头点着灯烛,从红绡纱的灯罩里透出光,映得屋子四壁都带着浪漫的红色。
杨盼惺忪地起身,揭开身上盖的大红锦被,然后听见旁边梢间里罗逾洗浴的声音。
她玩心顿起,只穿着白绫袜子,蹑手蹑脚地起身到梢间偷看。
北地不用南方的碧纱橱,用织锦的屏风分隔空间,薄绡垂幔,层层叠叠泻水似的。她偷偷揭开一角,从屏风后面往里张望。
梢间的地上铺着大红毡子,大浴盆边是矮屏,上头搭着若干崭新的寝衣。浴盆上露出在里头养神的那个人的后脑勺和脖子,袅袅的蒸汽间可以看出那长发刚刚沐过,盘在头顶又黑又亮,两条修长精峻的胳膊搭在盆沿,手指都跟玉雕的似的。
杨盼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耳珠已经热乎乎的。她心道:天啊,这个人比上一世更好看了,浑身勃勃的都是生机和力量,一点儿上一世的颓败感都没了!这连后脑勺都好看,我是不是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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