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等人循声看来,却是一个文士打扮三十多岁的瘦子,蜡黄色的刀条脸,两腮无肉颧骨高耸,两条稀疏的耷拉眉在眉心簇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这人其貌不扬却留着一副好胡须,油黑的胡须垂到胸前,此时正手抚胡须神态自若地看着众人。
李岱见了一笑,上去一抱拳道:“我等从关西而来,见这潼关雄壮,不由得记起一位游历的士人所做的句子,便吟诵出来,不想打搅先生了。”
那人道:“这却是我唐突了,我听这词句虽不工整,意境却极高,此前从未听过,比我等腐儒吟的酸句可高明得多,所以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作?”
李岱心里暗笑,这是元代词人所写的元曲,他当然不可能听过,便摇头道:“只是一个游历的路人,却不知道名姓。”
那人道:“可惜可惜,如此高人不得一见。在下兖州申晖申识春,要去汴梁投亲,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李岱道:“申先生客气了,在下李岱李东岳,这两位是我的同伴周平原和丁四郎。从麟州往汴梁去。”
那申晖人长得平平性子却豪放,笑道:“这却是巧了,我这人最爱到处游历。到现在延州以北还没去过。如果三位不嫌弃,我们可以同行去汴梁,在下想听几位多聊聊西北风物。不如在下做东,同去前面酒家休息闲谈。”
李岱等人本来就时间就很宽裕,潼关驻防了不少兵士,军容看起来也比长安要整肃的多。李岱想到处看看,但是要害处多有兵士把守,也见不到什么情势,此时见那申晖十分豪爽好客,便不推辞,一同取了脚力,往关外要津的客栈而来。
那申晖乘一匹健骡,脚力也很快,几个人不一会就走到关外五里处一个路边酒家,几人进店要了一壶淡酒,几样小菜,围桌而坐,闲谈起来。
周平原和丁四郎都是麟州府州之间的本地人,说起当地风俗和西北关中人物自然滔滔不绝,那申晖却不是一般只会读书的腐儒,问的问题都切中民生军事的要害,并且此人十分懂得谈话技巧,周丁二人说到转折之处他还不时接上一两句话以助谈兴,丁四郎这个闷葫芦都被引起了谈兴说了好半天。
那申晖也说起他自己的游历经历,他自称从二十岁时父母故去后就离开家乡四处游览。中原战乱之时就在南方游历,中原安定之时就观看中州风物,河北、关中、南唐、荆楚、蜀中都走过。此人确实见闻广博,对各处古迹典籍信手拈来言之有物。
他性子粗豪,李岱有意谈起各地关隘、军寨、兵士、官吏之事这申晖也毫不避讳侃侃而谈。说道南唐那申晖道:“自古南北割据,南方人物柔弱,要同中原抗衡无不划长江以阻断南北,仗舟楫之力对抗北方弓马之强。那杨行密没能统一荆湖,人便身死,其国又被李氏所篡,如今僭越国号为‘唐’。这南唐虽然富庶,但是东有闽越掣肘西有荆楚为敌,如果不能趁中原版荡统一江南,占有大江地利,等中原势强,必然击其淮南之地。淮南之地若失,北上无力只能沿江而守。而大江中段又在荆湖手中,到时候恐怕只能俯首称臣任由中原宰割。”李岱不由得心中大奇,这申晖所说正是日后南唐衰亡的过程,这人看起来对军政也有一番见识。
几人聊了许久,当天就住在这间客栈,第二天四人启程出了潼关地界继续向东。申晖扬鞭指着四周道:“潼关外往东这百余里都被称为桃林塞,你看这两旁无数桃树。可惜我们这趟来的时候已经是初秋,初春时节这里漫山桃花开放,落英缤纷景色十分美丽。”
李岱三人见那桃树,果然生的茂密,这一带树林如此之多,遮蔽艳阳,行路凉快道路平整,几个人骑马缓缓而进也不难行。
申晖早看出丁四郎和周平原军士的身份,但是这李岱年纪不大行事却沉稳大气,说话条理分明又十分斯文,如果不是和两个军汉称兄道弟,申晖恐怕直接就把他当作哪家大帅的衙内了。
出潼关百四十里就是修建在函谷道上的古秦函谷关的遗址。有南北两条道路可过,李岱询问申晖两条道路的不同,申晖道:“南面这路叫做函谷道,长十五里,其实就是当地唤作稠桑原的高台的裂缝。稠桑原顶部平坦如原,但高度非常高,四周峭壁陡立。这函谷道只有不到两丈宽,现在行人已经稀少很多。而北路是黄河从稠桑原北面流过,冲刷出一片河滩,先秦时代所无,相对宽阔甚多,现在行人多走北路。”
李岱听了他的解说,反而提出要走南路看看,其他人也无不可,便一起往南路函谷道来。几个人走进这函谷道的放眼望去,旁边绝岸壁立,宽不过两丈,真正的是“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鞍”,实在是个险要的地方。
可惜由于黄河的冲刷,北面水土流失之后又多出一条通路可以交通东西,这个函谷道就不再是唯一的通路了,几个人出了函谷道,出口处就是被废弃掉的老的函谷关。爬上那高高的关城,只见四周树林密布崤山高耸,关前的弘农河滔滔不息仿佛在向行人诉说这当年强秦据函谷关力抗六国的壮举。
申晖吟道:“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不知道何时再见关西胜兵!”
李岱摇头道:“兵家争胜,打的其实是钱粮,我称之为后勤。如今关系凋敝,我路过长安看那郑国渠已经完全被冲毁。无民无粮,关西想再出强兵恐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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