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铁牛在别人家地里,张张嘴想说点啥,却被铁牛那要吃人一样凶恶的眼神瞪
了回去,转身嘀嘀咕咕地走进坳口的光影里去了。
「牛哥!牛哥!你真早呐!」是金狗在叫他,铁牛转过身来,金狗正站在路
上冲着他嘻嘻地笑,见铁牛转过身来,他便眨巴着那双小眼睛鬼鬼地说:「你是
不是搞错了?分得清哪儿是你自家的地么?」
「关你卵事!俺的地早八年弄完了,哪像你个狗日的,天天早上被老婆日昏
头了,日头都老高了才出工!」铁牛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顿骂,一点也不怕他生气。
这金狗打小和他一块儿玩泥团长大,去年年底才结的婆姨,那婆姨的脸蛋儿比翠
芬俊多了,屁股和奶子着实不小,铁牛一想到这个就不服气。
金狗挨了一顿好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急起来:「要是俺有个表嫂,俺
也要去给她整地,说不准能捞到啥好处……」
话还没说完,铁牛的脸早紫涨起来,「你嚼你妈碎逼,看老子不捶死你!」
抄起锄头直冲过去。金狗一见,「哎呀」一声喊叫,转身撒腿就往坳口里跑,铁
牛直追到坳口上,远远地扔了几块土疙瘩过去,打得他「嗷嗷嗷」地叫着冲到山
沟里去了,他扯开嗓门坐在坳口上嚎骂了一阵才下来了。
回到地里,表嫂也来了,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了!
还跟小时候那样饶不得人,非要争个输赢,才高兴?」她在山脚就能听见铁牛的
叫骂声,那声音大得坳口内外的人都知晓了。
「俺又没去惹他,是他先惹俺的!」铁牛气哼哼地嚷,猛地眼前一亮,发现
表嫂完全变了样儿,原是穿了一身浆洗干净的衣服,脸蛋儿也有了红扑扑的健康
颜色,再寻不着昨晚那灰头土脸的迹象了。
「他说他的,你做你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清净了!」表嫂将黑油油的头发拢
到脑后扎起来,干练地挥舞着锄头开始锄地,锄了两下又说:「身正不怕影儿歇,
反正咱俩又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咱干下了呀!」铁牛走过去和她并排站在一处,埋头锄起地来,
仿佛那地皮就是金狗那张讨厌的脸,一锄一个坑堑。
「你傻呀!在坳口上嚷那么大声气儿,没事都便成有事儿的了。」表嫂埋怨
道,铁牛想想也是,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垂着头不吭声了,「又没人看见,咱俩
的事只能咱俩包着,烂在肚子里不好?」她又说。
「咱能烂呢?俺一想起,心头就慌得没了底!」铁牛瞥了表嫂一眼,刚好和
她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她赶紧移开埋头去锄地,胸脯上的衣服里,吊着的两个奶
子随着动作上上下下得欢蹦着,看得铁牛眼儿热,虚虚地试探道:「今儿……咱
还像昨天一样,多干些,干到天黑才归家去?」
「想得美!」表嫂瞪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眼光直愣愣地连在胸前,脸儿一红,
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到前头去了,「你就是少个心眼儿,昨黑里幸好没人,俺才让
你占了便宜去,今儿大伙儿都知晓你在帮俺锄地,可不能再放肆了哩!要赶在众
人前头归家,比他们还早!」表嫂撅着个圆实的屁股说。
「那……」铁牛看着他一抖一抖的屁股,吞了一大口唾沫,岂不是干不成了?
他不甘心地想,「早些回也好,俺到你家里去讨口水喝,完了俺再归家……」他
觉得似乎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
「娃娃都大了,成不了事!你不干不行啊?」表嫂的话彻底扑灭了铁牛的希
望,他心里难过得紧,像跟谁赌气似的锄起地来,「好好干吧!俺的心你还不知
晓?亏不着你!」表嫂又扔过来一句,她心里早知道哪里能成得了事,只是想跟
铁牛卖个关子罢了。铁牛一听她话里有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抖擞起精神奋力
薅刨起来。
坳口上慢慢地浮上来一lún_dà红日头,在几朵云彩的衬掩下呈现出一团并不甚
耀眼的紫红色,后来才渐渐散发出一片浓紫和橙黄交映的辉芒来。一刹那间,这
辉芒给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颜色,一溜溜的地远远地落在两人身后,
新翻的泥土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土腥味儿。
再抬头时,云朵不知何时已经飘走,湛蓝蓝的天幕里再没有一丝儿云彩,这
又是个大晴天啊!日头一步步地往头顶上爬,越来越热,最后终于高悬在头顶上,
红亮的光如火箭般射到泥土里面,熊熊的火焰燎烧着大地,汗液从浑身的毛孔里
渗出来浇湿了他们的衣裳,汗珠子豆大一颗地从两人额头上、脸颊上、下巴上滚
落下来,蒸腾、窒塞、酷烈、奇闷,简直要将他们皮肉烧焦了。
「嗨呀!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哩?!」表嫂直起腰来,衫子紧紧地贴在
后背上,隐隐地现出一片肉色来,里头什么也没有穿。她回头看了看新翻的土地,
咧开满口白牙冲着铁牛满意地笑了:「看呐!大伙儿都归家躲日头去了,咱们也
干了这么多,回去吃饱了饭,等日头弱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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