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个月,颜舒每天形影不离的陪在母亲跟前,母女间这么多年来的所有误会和怨怼仿佛一夕之间全部被看不见的死亡给瓦解了。
几多可笑,几多唏嘘。
要不有人说,死才是这世上最大的事呢!
人死如灯灭。
颜舒每天守着母亲这盏火光微弱的灯,一颗心绷得比琴弦还紧,宛如惊弓之鸟,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天气晴好的时候,她推着母亲到病房阳台上晒太阳。
暖暖的金色阳光铺洒在身上,热烘烘的,就像盖了一床柔软又舒适的羽绒被,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不远处,枯瘦遒劲的树杈深处搭着一个造型颇为潦草的鸟窝,旁边歇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颜筠看着觉得有趣,笑着跟她说了句话,又抬手指了指,结果好半天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居然站着睡着了!
“小舒?小舒?”
母亲的声音……颜舒身子抖了一下,唰的睁开眼,在第一时间看见母亲安然无恙后方才如梦初醒的松了口气,脑仁一时炸裂的疼。
“怎么了妈?您哪里不舒服吗?”
颜筠皱着眉:“不是我,是你。你看看你那两个眼袋,都快掉到下巴那儿了,你给我赶快回家去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再过来陪我。”
“妈我没事儿。”颜舒弯下腰伸手自背后圈住她,撒娇道:“就是这太阳太暖了,晒得人懒洋洋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困。”她边说边忍不住生理反应的打了个哈欠,眼白处红血丝缠绕不清。
颜筠显然看见了,眉头皱的愈发的深:“你自己说说,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合过眼了?”
颜舒趴在她颈窝边笑:“哪有,我每天都——”
“你是不是怕妈妈一眨眼就不在了?”颜筠突然打断她。
颜舒嘴角的笑容一僵,话断在嗓子眼儿里,哽住,手心一片冰凉。
母亲眼里的担忧深深的刺痛了她,她扯扯嘴角想说个玩笑话把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给盖过去,但喉咙口却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似的,涩的发紧,她只能哑口无言。
“您会吗?”好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小小的,透着委屈和可怜。
颜筠一愣,随即有些好笑的捏捏她脸,说:“哪有人能一眨眼就不见的?你当是变戏法呢?”
知道母亲是想让自己宽心,颜舒把头埋进她颈窝里不说话,一颗心使劲往下沉,越来越重。
季天成这时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保温饭盒,挺拔的个子立在那儿立时显得这病房狭小了起来。
他一声不吭的放下东西后,不由分说地把颜舒给赶回了家,临关门前甚至还给她下了一道命令:“睡到明早再来。”
“啪——”
颜舒被季天成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门外。
她愤愤的盯着眼前被关上的门,想发火踢门又顾忌到这是在医院,最终只好不甘心的站在门外嗓门敞亮的吼了一句:“季天成,我不是你的兵,你少命令我!”
吼完却清楚的知道,季天成根本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从小就是这样,她无理取闹,他始终包容。
颜舒漫无目的的走出医院,站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她仰头望天,金灿灿的太阳光无比刺眼,就这么睁大眼看了会儿,眼泪都快流出来。
她又走到市中心,最后迷迷糊糊的来到了市十一中的门口。
市十一中每个礼拜放两天周假,周五下午三点半放,周天下午两点收。
好巧不巧今天正好是星期五,还没到放学时间,学校大门前的空地已经被各种形形色|色的小车给占满了。有接学生的家长,更多的则是黑车司机——十一中是重点高校,面向全省招生,学校里有不少邻近县乡的学生。
看来今天正好还赶上了放月假,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黑车。颜舒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穿过人群,过了个马路,来到学校对面的一个奶茶店——这家记忆中的奶茶店名字没换,但店主已经从老两口换成了年轻的创业情侣。
她要了杯红豆奶茶,又多掏了一块钱加了份红豆,然后掏出根烟点上,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看人群喧嚣。
下午三点半,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市十一中的大门缓缓打开,人群躁动起来,颜舒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1、2、3、4……待数到二十,她刚说了声“跑”,大门里,一群憋闷了一礼拜的苦逼高中生蜂拥而出,乱七八糟的笑闹着涌出来。
司机和家长们忙不迭地迎上去。
一张张鲜活明媚的脸庞看的颜舒有点发愣,她恍然想起,自己以前好像都是最后一个出校门的,因为要等身为市十一中高三年级组组长的母亲一起回家。
一根烟抽完,奶茶还剩下大半杯,学生们三五成群穿过马路涌到奶茶店门口,好奇的打量着她。
颜舒手撑着头发了会儿呆,之后起身离开,那半杯奶茶被她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时间太快了,太快了……
一向安静的病房此刻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夕阳昏黄的光线打进来,病房里的三道人影沉默伫立如雕塑。
“我不去。”颜舒率先开口。
表情还是淡淡的,然而声音已经冷下来。
季天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被颜筠一个眼神切断。
颜筠拉她的手,柔声:“你就当是替我去看看,菩萨面前许了愿,愿望成真,是要还愿的。”
“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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