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海面下,水流的包裹密不透风,对于惯于生存在湿润环境里的生物来说,这是空气之于陆地般的舒适家园。在联邦星舰无法探寻到的难以想象的深度下,人鱼们快乐的生活着,时而同水母鱼虾嬉戏,时而去水面露个头,在礁石上梳理着美丽的长发,吟唱着鬼魅之歌,引诱过往的船队海员纵身跃进深海里,就此沦为蓝色的奴仆。
江亚蜷缩在水晶打造成的大床上,头埋在双臂里,珍珠白的面容上蹙着秀气的眉,浮浮飘动着的鸦色黑发是海底极其少见的颜色,比手腕上捆绑的嫩绿水草还要夺目。
高大英俊的人鱼从外面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串黛紫色的花环,他游到床边,把花环戴在了江亚头上,满意的端详了一下。
“我就知道这颜色一定很配你。”
江亚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无助的望着神色温和的人鱼,声音里含着哭腔。
“泡泡拿出来好不好。”
“不好。”
人鱼摸了摸他瘦削的肩胛骨,指腹的冰凉与神色的和暖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的里面又暖又紧,最适合孵卵了。”
他歪歪头,俏皮的神情恰似天真孩童,轻轻抓住江亚漂浮的黑发的手指慢慢收紧,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容色艳人的青年牢牢的困在自己掌心里。
“想拿出来的话,江就自己排出来好不好。”
他抬起江亚的下巴,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兴奋的躁动。
“要跪伏着,一点一点把卵排出来,像生孩子一样。”
江亚好似格外排斥这个话题,咬住唇不肯吭声,脸上露出极度羞耻的表情,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可怜的水雾。
人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呆了般舔舔嘴唇,玩味一笑。
“怎么又害羞了,昨天到最后还不是一边哭一边这样做的么。”
秾丽的红晕浮在江亚苍白的脸颊上,他微微颤抖着,眼睫低垂,极小声的开口服软。
“泡泡,我不喜欢这样,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黛紫色的花环在他头上摇摇欲坠,人鱼小心的扶正后,语气有点不快。
“弄掉花环的话,我就再塞几个进去。”
江亚脸一白,无力的难堪从脸上一闪而逝,他沉默的垂着头,漆黑的头发软软的垂在白皙的肩膀上,隐隐露出密密麻麻的深深的吻痕。
人鱼对他的温顺很高兴,脸色缓和了些,拉着他的手委屈的撒娇。
“江,只要你答应我不会跑,我就不再关着你。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好么?”
“外面有什么人是值得你留恋的?他们只喜欢你的皮相,根本就不是真的在意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呢。”
“这个世界上,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
人鱼异常认真的看着他,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却勇敢的红着脸把自己的绵绵心事尽数剖给江亚看,亲手赋予他操纵自己悲欢的权利,然后忐忑不安的,紧张的期许着他能回应同等的爱意。
江亚在刹那间变了脸色,眼眸猝然一寒,像是被触到了某块残缺的逆鳞。
久违而尖锐的刺痛从心口传来,耳边逐渐响起沉闷的雷声,覆满阴霾的乌云被刺眼的电光硬生生劈成无数片,然后径直的,气势汹汹的捅进他心底不堪一击的痂印。
那是一个欢快爽朗的女声,笑起来像个嘻嘻哈哈的男孩子,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包括江亚。就像是灿烂耀眼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想去靠的更近。
可是他忘了,看起来再温柔的太阳,都是能将人烧灼的连灰都不剩的。
“江亚!除了这张脸你根本一无是处,没有人会真正爱你的!没有人!”
披头散发的女孩子哭的妆都花了,不甚清晰的眉眼露出浓浓的痛恨与恶毒,像狼狈的厉鬼。她把生命里最后的祈愿一点一点凝成蚀骨的硫酸,一股脑的尽数泼在江亚余下的生命里,情愿他被踩进最腐烂最不不堪的土壤里,永远被阴暗包裹。
江亚猛地一震,像从无边悬崖骤然跌落,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针扎般的晕眩过后,面前逐渐清晰的是人鱼依然等待着回答的,抑制不住欣喜的笑脸。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的爱,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慢慢敛起脸上的一丝茫然,弯起眉眼,笑得很软。
“爱我又怎么样,我不爱你啊。”
人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却仍然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怒与失望。他一把逼近江亚,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刻意压低的声线微哑,宛如掺杂着引诱气息的甜美幻剂。
“那你爱谁。江,在所有的人里面,你到底爱着谁,你究竟记不记得?”
江亚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黑亮的瞳孔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没有被人鱼天生的能力控制,极度清醒又无情的将倾数爱意都拒之门外。
“我没有爱过谁,也从不记得谁。”
“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哪怕你只记得模糊的影子,只记得一个笑,只有过一丝丝心动,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一个,一个都没有吗?”
人鱼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失控,暴躁焦灼,而又脆弱的不堪一击,姿态卑微而可怜。
江亚忽然嘲讽一笑,像个顽劣作弄的小孩子,看一个个人为自己丢了心失了魂,却不过将其当作嗤之以鼻的毫不在意的笑话。
“别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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