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祭祀黎曼丽,也要穿过前边的林子,与桃源谷擦肩而过。远远的看到了一大片芬芳的桃花林,据说进了这片桃花林就会有桃花运。我的心禁不住又一阵乱跳。恰逢这时,我的左眼皮也跳个不停。左眼跳交桃花运,右眼跳交财运,我说出了这一层意思,将达娃闹了个大红脸。
确实,这桃源谷像一个绚丽无比的梦一样,走进一个梦境,就像走进一个童话世界似的,让你不得不赞叹祖国的山川秀丽,风物美好。
我们作别桃源梦境,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我们在另一片丛林中行走,太阳躲进了云层,天色开始幽黯下来,天空中泛出幽幽的蓝光,林子里显得十分诡异,仿佛会突然出现鬼魅一般。
天空中蓦然掠过一道红色的光芒,我隐隐的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袭血红的旗袍,脸上有着血污,她像一朵红云飘过。她在天际中消失的时候,我意识到是自己的幻觉,可分明又像是黎曼丽不散的魂魄。
这时,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另一幕惨绝人寰的情景,一辆红色的跑车,像脱缰的野马,疯狂地驶来,朝黎曼丽撞去,她被车子撞得凌空起飞了,红色的伞飞上了天,她却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倒在血泊之中。
如果找到这个害死她的凶手,我要将其碎尸万段,那一刻,我暗暗发了毒誓。
这是一个很冷僻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生命在这里消失了,我不知道黎曼丽的灵魂是不是化作了孤魂野鬼,还在这片森林里游荡,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流水带到远方,被风带到彼岸。在离这里不远的桃花渡口,倒是有一只木船在渡人,可是这里没有船可渡,倒有车子可通。黎曼丽就是在这里出了车祸,一枝美丽的鲜花就这样凋谢了。夕阳西下,寒风吹着黄叶,吹着枯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成了我这辈子的伤,这辈子的痛。
看着随风起舞的黄叶,我的心在阵阵颤抖。据说黎曼丽出事后,这片林子里经常闹鬼,也许是她的阴魂不散,可是我倒是真希望她的幽魂能够出现,这样我就可以与她相会了。毕竟,这是我的初恋,她曾经是我的梦中情人。尽管她后来成了我父亲的小妾,我也因此恨透了父亲,可那并不是她的错,要说有罪恶,那也只能是金啸龙的罪孽。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金啸龙,但他还是被人杀了,凶手不是我。此外,如果黎曼丽真的有灵魂,那我就可以问清事实的真相了,到底是谁害了黎曼丽,有了目标我也好找凶手报仇。
黎曼丽离世后,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时常来这里烧香,她就是黎曼丽的亲妹妹。这是黎明卉亲口告诉我的。
黎明卉还对我说过,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亲姐姐。我问她是谁,她缄口不说。
达娃点破了一切,她告诉我,黎明卉怀疑与认定凶手是我的母亲若相惜。我的母亲有杀人的动机,黎曼丽夺人所爱,我母亲对她恨之入骨。我母亲不仅杀了黎曼丽,还杀了我的父亲。
对此,我一开始打死我也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可是,后来我居然也有些动摇了,将信将疑了。
达娃说,其实,黎明卉因为怀疑我母亲是害死她姐姐黎曼丽的凶手,就一直在追杀我的母亲。
黎明卉甚至还告诉过我,她也曾经怀疑过我是凶手,因为我是一名冷血杀手,更因为黎曼丽背叛了我的感情,而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恋人。后来,黎明卉否定了她自己的猜疑,反而更加坚定地认为凶手非我母亲莫属。
我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问达娃,你怎么对这一切知道得那么清楚?
达娃说,是黎明卉亲口告诉她的。
这个黎明卉,我还曾怀疑过她呢。我爹是个情场老手,喜欢拈花惹草,喜新厌旧,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个老混蛋,吃着碗里的,瞟着锅里的,眼睛还盯着菜园地里的。为了占有黎曼丽,他无情地抛弃了我的母亲,将黎曼丽灌醉后趁火打劫蹂躏了她,可当他玩腻了黎曼丽,现在碰到了更年轻更粉嫩的黎明卉,见异思迁是他这个老流氓与老混蛋的本性使然。
我有时候想,我父亲他死有余辜。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我的亲爹,内心就充满了纠结,痛苦极了。
更要命的是,达娃还告诉我,我父亲也是死在这里的。黎曼丽与他先后死于同一个地方。
那一刻,我恨不得将达娃吞了,就逼问她,是谁告诉她的?
达娃说,是黎明卉。
又是她!
我抱着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霎时痛苦得无地自容,有一种隔世的煎熬。她该不会再说,我爹与我的初恋情人,他们是死在同一时间,在同一辆车子里吧。他们或许就在不久前,在这片芳菲的林子里,在温暖如春的车子里,亲亲密密地缠绵了一番,然后,同归于尽,死于非命。
当然,这绝对不可能。因为黎曼丽死了已经好几年了,而我爹不久前才离世的。
除非是黎曼丽的鬼魂缠上了我那昏头昏脑的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侦查,还是祭祀?如果是来祭奠,那到底应当祭谁?
或许,我来祭奠的,竟是自己。我来祭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梦。
最初看到了一朵最美丽的花,后来阅尽人间春色,还是最初的那朵花最美丽,这就是我的初恋。
然而,最初的,最美丽的那朵花,被我的亲爹摘去了,夭折于他的魔爪。
我恨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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