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傅青叫来了自己的徒弟茯苓, 让他代自己去给步莲华诊脉。
茯苓扛着药箱递了牌就进宫了,无奈他却是个天生就不辨方向的。昭阳宫守卫多宫人少, 他进了宫后先去了趟太医院,出来后进了后宫没走几步就迷了方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宫人问华清殿在哪, 宫人费老大劲跟他说了,他走两步就又给忘了。
茯苓是傅青捡回来的,读书不行, 记性不好,但贵在踏实肯吃苦,硬是把药方药草图鉴给啃了下来, 医术可靠,不然傅青也不会放心让他来。只是茯苓这人吧,太实心,脑子转不过弯,还不爱说话,这下在昭阳宫后宫苑转到太阳西斜,也没找见华清殿,倒是和阿兰碰了个正着。
茯苓没见过北朝这个失而复得的公主,但他人不笨,看见她玄色宫装金麒麟,老老实实叫了声殿下。
阿兰也不认得他,但这人穿着太医院的檀色官服,腰间没几个花翎吊饰,很好辨认,一看就是太医院的八品医师。
阿兰记性好,常在宫中行走的朝臣她都能叫出名字,乍在西内宫附近见面生的医师,阿兰好奇不已:“叫什么?”
“傅茯苓。”
“咦,傅家人。”阿兰说,“来给莲华看诊?”
“嗳,是。”
“看完了?如何?”阿兰见他刚刚是朝东边走,以为他瞧完出来了,忙问道,“他最近是不是好转了?”
茯苓脸黑,羞红了脸也看不出来,语气惭愧道:“殿下,下官还没看到人……我,找不见路……”
阿兰觉得他十分有意思,举手投足说话时的神情都与傅青又几分相似,但人更腼腆些,又听他说不识路,当下失笑道:“你也不问问人,跟我来吧,我正要去。”
茯苓连忙扛着药箱紧跟在后面。
阿兰问他:“傅青今日是太忙了吗?”
“是,我义父交待过,让我来给莲华公子诊脉。”茯苓人老实,直接把话顺着讲出来了,“义父早上见过莲华公子,说瞧起来不大对劲,脚步虚浮,精神不济,他恐出状况,于是遣我先来瞧。”
阿兰原本好奇他给傅青叫义父,而后听了他的话,一时沉默下来,好半晌沉声说道:“他这些天都还好啊……药也按时喝,也没怎么用眼睛……”
“下官不知,下官要看了才知道,但既然义父说了,这事就不能马虎。”
茯苓说完,抱着箱子,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道:“失礼,殿下看起来缺睡眠,想来这些天事多忙碌没能休息好,我能给殿下诊脉吗?”
阿兰奇道:“现在?”
茯苓呆呆点头。
阿兰伸了胳膊过去,茯苓就和傅青之前一样,扣住脉就这般静静站在原地。
好久之后,茯苓说:“失礼,殿下,能换另一只手再让我看看吗?”
阿兰挑眉:“你占便宜呢?”
茯苓窘然片刻,呆呆道:“没有,医者怎么会如此……只是,一手三脉,加起来六个,我只看一半无法知殿下身体状况,因而另一个也不能忽略,而且殿下似乎有些体寒,此事不容马虎,需要看一下另一个……”
阿兰示意他不必再说,好笑又无奈,把另一只手给他,茯苓黑爪子搭上去,又是好一会儿,才说道:“殿下底子不太好。”
阿兰点头,倒没什么感觉,平静道:“我知道。”
茯苓又说:“殿下底子不好,调养也需一年半载,想要孩子应该不容易。”
阿兰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愣了一愣,收回手说道:“调养这事我也知道,傅青说过。”
“莲华公子身子也不好。”茯苓看了眼远远站在后面的宫人,压低声音说,“加之殿下底子不好,头胎应难生养。”
阿兰有一瞬间,是想脱口而出,管你何事,又想开口就骂去你大爷,然而到最后,话说出口则是一声客客气气的请教:“敢问这位茯苓小师傅,这个不好生养具体是什么个意思?”
茯苓笨嘴笨舌道:“就是……不好生养,照现在这情况看,即便是有了孩子,也难留住……”
这话可真难听,阿兰脸色几变,最后小心翼翼问道:“是以后都这样?”
茯苓呆愣愣道:“要是身体养不好自然会一直是这样不好生养……”
阿兰回北朝之后,一直是由傅青亲自把脉看诊调养身体。她年幼时缺衣少食,又经常做重活,少女时期又因成日待在码头搬运货物,风里来雨里去,身体自然会出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起码比步莲华的身子骨要好,但实际上她也是个空壳子,再不养就要塌了。
只是,阿兰不知的是她刚一回昭阳宫,傅青来看过脉后,私下里就与萧九说了,公主殿下现在有个大问题,就是身体不好,少时伤身,恐难生养。
萧九自然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严令傅青不许外传,并封严了阿兰的药方。
可茯苓实在,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也不知自己这话说出来有多严重,今日但凡不是阿兰一人在,他说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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