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当扬州的急报送到,水患的严重程度让所有朝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大殿几乎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出声,成为皇座上的魏覃的出气筒。魏覃冷着脸,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怎么的,没人说话?扬州哀鸿遍野,诸位爱卿怎得装聋作哑起来了!啊!”
站在前排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连魏平都低下了头,扬州州牧是他举荐的人,如今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上报,简直就是妥妥的无能,而他显然也是要吃挂落的。说起来,当初他想要举荐的人根本就不是这一位,而是同一家族的另一位贤俊之才,虽然如今这位人品不错,但他在扬州待了这么久,扬州需要怎么样一个州牧,他心中非常清楚。若无玲珑手段和足够的城府,根本镇不住扬州这些富商巨贾,而要命的是目前这位州牧大人,偏偏就是个正直的榆木脑袋!
想到当初他举荐信都写好了,那位俊才却偏偏在那关头亡故……他便忍不住叹气,扬州这些家族树大根深,能被他看重作为州牧协调各商贾的这个家族自然也不可小觑,当初各方利益好不容易协商妥帖,自然不可能因为死了候选人,就全部推翻。他便也只能认同了他们家族内部换人的做法……现在想来,酿成大祸。
魏平心中极为自责,而朝堂之上的众人亦是心思各异,但显然,没有任何人想当这个出头鸟。连热衷于捞取政治资本的各大世家,这次也不敢擅自派自家子弟去扬州。无他,一方面,众人皆知,水患之后爆发瘟疫的概率有多高,即便再想建功立业,各家也不会把小辈往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送,要知道瘟疫死人的概率比之战场也未必低。另一方面,就算送人过去,这一次恐怕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扬州巨贾对今上的登位可是出了大功劳的,如今伪赵虽然已经平定,但匈奴可还虎视眈眈着,一到秋天,膘肥马壮,这些蛮子少不得要驱兵南下,要打仗自然需要钱粮,扬州就是钱袋子!故而,杨州州牧的位置,这些扬州的世家豪族绝不可能让给长安来的空降兵,陛下也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过河拆桥……所以,便是派小辈去了,也不过是拖下这家人,换上那家人,总归轮不着他们自己。
魏覃扫了一眼底下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他阴沉着脸,心情异常暴躁:“诸卿说说,朕该派何人前去赈灾!?”
桓昱拢着手,站在队列里,一动不动,只是低垂的眉眼里藏着几分冷酷。
就在此刻,一个年轻的男子从文臣的队伍里站出来,垂头拱手,恭敬地朝魏覃行礼:“陛下,臣侍御史薛衍愿意前往扬州赈灾!”
桓昱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他就知道,如此急于表现的薛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魏覃眯着眼打量着底下的年轻人,隐约想起这是御史大夫韦竣山手下的侍御史,很年轻,似乎前不久刚刚做了韦竣山的东床快婿,算起来还是阿奴的妹婿。魏覃笑了一下:“嗯,薛爱卿有心了。不知其余诸卿可有意愿同往?”
在场一片沉寂,桓昱唇边勾着冷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官服的袖口。薛衍真的是太心急了,他不过是让薛衍的某位幕僚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他一下,对方就很上道地把这个当作了翻身的机会。当然,这对一个父亲亡故,与家族反目的落魄世家子弟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毕竟,正统的世家子弟,都希望撸下别人能把自己换上去,而对薛衍来说,能把这赈灾的事做好,能给皇室解决面子问题,不让魏平在这件事上受到牵连,就足够让魏覃记住他了。而他现在求得,也无非是博得皇帝的注意。
这一点,薛衍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他才愿意听从那位幕僚的话,来搏一搏。但可惜的是,有桓昱在,注定了他有去无回!
魏覃见除了薛衍,没人应答,便也知道在场的都已经把账算得清清楚楚,肯定不会乐意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不再问,直接指定了薛衍和另外几个武将,并带上一些御医,一道前往扬州赈灾,因为担心瘟疫爆发,要他们明日就启程前往扬州。
这一切都在薛衍的意料之中,当然也在桓昱的算计之中。
第二日,当薛衍携带大批人马出城之时,一个薛府仆人装扮,瞧着有些纤细弱小的人影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忙忙碌碌地似乎在帮忙搬运着什么东西,东西搬完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上了最后一辆堆放着草药的马车,没有任何人看见。
桓昱带着魏楚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大部队以行军的速度往扬州城而去。魏楚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动手?赈灾队伍里有我们的人?”
桓昱一笑:“队伍里当然有我们的人,但是,不是用来杀薛衍的。”
魏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做?真的等薛衍染上瘟疫不成?先说好,杀薛衍归杀薛衍,我并不希望扬州真的爆发瘟疫,尸横遍野……父皇刚刚登基,前些年又爆发过大规模的旱灾,扬州目前是唯一的富庶之地,大周仅存的钱袋子……一百个薛衍都比不上扬州城的安危。”
桓昱知道魏楚忧国忧民,自然不可能用这种招数来让她不痛快,遂道:“你放心,这次派出的御医都是宫中好手,神医也留下了好些治疗各种瘟疫的方子,我们的人会全力阻止瘟疫爆发,也会妥善处理水患之事。”
魏楚点点头,又抬眸看桓昱,带着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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