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历三万零六年三月三日,这天早上,无数山河子民惊恐万状,他们保持着同一个仰望天空的姿势,几乎瞪裂了眼眶,看着无际的云海沿着一条线缓缓裂开。
轰隆隆的巨响如盘古于混沌中感受到了无边的孤独,于是一斧子劈向无际黑暗时发出的令世界颤抖的咆哮。无数的百姓迷茫而惊恐,妖灵山兽们也隐隐知道了将要发生的变动,于是他们低着头颅跪下,神态灵动而虔诚。
云海裂开了一条缝,于是一道光幕洒了下来,将山河完整的分成了两个面积相等的部分。
裂缝慢慢地扩宽,地面的光线渐渐蔓延开来,那耀眼的光辉让人不得不别过脸去。
有少数人没有别过脸去,他们只是微微眯眼,于是看见了云海裂缝里降下的那个人影。
于是他们瞎了。
云海有多高?云海有多广阔?云海怎么来的?
《月典》上说,云海无距,圣贤可达;云海无际,缥缈难测;云海无史,唯望万民寻其源。
云海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探索它的奥秘,都只能看到它的表象罢了。山河自有历史以来,云海就已经在那里了,它遮住了天际投向山河的一切光芒,而后怜悯似的洒下一点微光。
云海就是云海,而今它要消散了。
冥冥中一声叹息,云海的裂缝不断扩大,不断增多,一整片无边无际的云的海洋分化成一片片云朵。
光,无际,耀眼的光。
人们看不见天边出现的那轮金黄威严的太阳,因为光太亮了,黑暗掌控这里太久了,人们的眼睛一时只能看见光,无际的温暖的光。
云海完全消散了,化为一片片云朵,同样缥缈可爱,却不见云海神秘的色彩了。
仿若受了惊吓,无数的植物出现了枯萎的迹象,山河各处都有大片的生灵猝死,更多的人类在看见阳光的刹那间失明了。山河陷入了动荡,只有一小部分人开始追寻,光明中出现的那个人影。
无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坐在草地上,摸着清凉的草地,看着漫天萤火虫飞舞,神情微惘。
陌生的天地,广阔的世界,新鲜的空气。不知怎的,无名有些难受,仿佛一只习惯了飞翔的白鹭突然只能爬行。
这个低贱的世界。
无名的心里莫名的生出这个念头,而后感到无边的深邃的孤独,如同十四年的神殿生活一般。
他张开右手,里面是一把珠帘,三十六颗珍珠,两根红线。珍珠与线是同一个颜色,带着温柔的腥红。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这是......哪里?
无名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去触碰眼前飞舞的小光点。一只萤火虫或许是飞累了,乖巧的停在他的食指上。
无名凑近了脸,它似受了惊,颤着翅膀便欲飞走,他抬手一捉,却让它灵巧地绕过指尖飞走了。
这个世界,真美好。
无名看着那只飞走的光点,怔怔的想到。
绿草过膝。
无名轻轻的走着,怕惊扰了身边的每个生命。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草丛里钻来钻去的,指尖轻巧的游过的,花蕊里藏着掖着的。无名终于感觉到,自己并不孤独。
草原如海。
无数的沙沙声突兀的响起。
无名惊讶的环顾四周。地面在颤动,而后数十只形态奇异的生灵印入他的眼帘。
二十六头麋鹿,携着一股万夫莫当的气势亡命奔来,毫无杂质的一身长长的黑色毛发在风中狂舞着,直有一股动人心魄的美丽。
无名尚未反应过来,那群奇异的生灵即将与他擦肩而过。
风动了,于是一支箭破风而至。
无名只觉胸口一痛,喉头一甜,低头查看,一支黑黢黢的箭斜插进了他的胸口,只露出半截尾羽,箭头却是从背后穿过去了。
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把尾羽染成了腥红色。
这是什么?
无名只觉得惊奇,而后眼前事物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见前方影影绰绰,几道惊呼声响起,而后,天黑了。
一群人勒住身下嘶鸣的骏马在无名的身前停下。这是一群青年男女,身着形态各异的皮甲,身上挂着各式弓箭,虽然装备精良,但是眉宇间均带着未脱的稚气。
为首一个精壮的青年看见倒在地上的无名,微微皱眉,提缰在无名身旁停住,黑亮的马蹄在无名的耳边踏出清脆的声响,而后他抬头看向那群已经不见踪影的麋鹿,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个青衣少女急忙下马,半跪在无名身旁仔细查看。她一边查探无名的鼻息,一边附耳贴到无名的胸口,探听他的心跳,毫不在乎沾得满脸鲜血。
精壮青年看到这里,露出赞叹的神色,而后冲身边一群青年男女喝到:“谁射的箭?你们都瞎了吗!”
马上的众人并未答话,只是提着马缰露出一个空隙来。
空隙里是个柔弱的少女,她轻颤着身躯,双手紧抓着马鬃,露出明显的惊惶,“对......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
精壮青年看向少女,再次皱眉,看向幸灾乐祸的其他人,眉宇间有了明显的怒气,“你们当我蠢?她射的箭能穿透人体?”
马上的男女们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只是不说话,静待着精壮青年处理这件事。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我们都不说话,黑锅已经有人背了,纵然你是楚国黑羽军大统领,又能如何?
谢雨恒的确不能拿他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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