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30
如果问孙澹、木石圣人和素修枝,慕容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头一个反应估计是——这个人定不住心。
如果问丁思思、秦仪和谢步御,慕容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头一个反应估计是——尊主傲气,世间没什么东西能约束得了他。
他们说的也的确没错,即使是因为阜徵停留在了边境几年,他最后还是走了;即使阜徵能舍掉性命来爱他,他还是杀了他。
可是在江亭幽和项文雯看来,他们的师父一生看似恣意妄为天下纵横,但是他似乎都没有真正为自己谋算过什么。
他定不住心,是因为天南地北找克制宿天门的东西;他傲气,是因为他一旦服了软,他身后的教众全部失了靠山;他杀了阜徵,是因为他想要保全他为之倾尽一生心力的魔教。
所以说二十年后江亭幽会因着阜远舟似是而非的几句话而为阜怀尧抱不平,是因为他的为人和慕容桀如此相似。
江亭幽和项文雯是慕容桀在天南地北的地方捡到的,分别寄养在相隔甚远的道观和尼姑庵里,彼此都不相知,隔一段时间慕容桀便来教导他们学习各种东西,江亭幽习的是扇法、毒蛊和素剑门的机关术,后来为江湖所闻风丧胆的一枯荣、回声蛊等其实都是他研制了给慕容桀的。
而项文雯继承了慕容桀的剑法,她有够聪明也有够胆大心细,可惜的是天赋不足,所以江亭幽一直被定为慕容桀的接班人。
作为一个秘密的存在,他们二人年少时便一个立足于江湖,一个入了刹魂魔教成了慕容桀的侍女,作为同样是秘密融入玉衡皇朝的孙家、木石圣人门下和素剑门三者和刹魂魔教之间的联络人——这也就是刹魂魔教中无人知道四者关系的原因,因为两方中存在着两个“隐形人”——后来阴差阳错认识了对方。
慕容桀这么做无非是不想他们被宿天门发现,早早地成为了闻人折傲手里的新的玩具——没错,其实他早就知道宿天门所谓的新任门主就是闻人折傲,只是一来闻人折傲来找他“玩”的时候明明白白地说过让他保守秘密,二来这个消息在刹魂魔教内传开,也太过动摇军心。
慕容桀只能忍,步步为营的忍,这一忍就是几十年。
听说有些人耗尽心力就容易一夜白头,他青丝依旧,可惜心态已经沧桑不堪。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殚精竭虑的算计到底有多累,江亭幽却知道,在阜徵死后,慕容桀一连七日住在他的住所里,喝了三天边疆的滚火球,醉了躺在床上四天,意识不清的时候,他在床上用力地抱着剧痛的头颅翻滚,嘶吼,像是负伤濒死的野兽。
他来来回回只是吼着那么几句话。
——付寒良,不要死。
——小娃娃,杀了我。
——我们回家。
醒来的时候,他眉目狂狷依旧,他还是那个问鼎江湖的慕容教主,可是他紫黑色的瞳仁里,剩下的却只有时间成灰的寂灭,像是洪荒之前虚无的天地。
他在等,等插在他心脏上的最后一把刀。
可是慕容桀毕竟是慕容桀,他想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所以他布下了一个天大的网。
二十年一轮回将近,他愈发激烈地挑起了宿天门和刹魂魔教的争斗,将仇恨一笔一笔地刻在了每个人的骨血里,一点一点埋下战争的导火索,亲手导演了后来人称之为不得不战的殊死之战。
然后,就像是之前阜远舟他们所知的那样,项文雯领着假死的魔教精锐分批隐于市井,化整为零伺机加入素剑门,慕容桀独身前往约战之地赴约,和闻人折傲同归于尽,而江亭幽则藏在皇宫之中,在闻人折傲死后将一切事情禀告先帝阜仲,凭着阜仲对阜徵的感情和对玉衡的责任,他定会将这个害死武威元帅、威胁玉衡安稳的组织穷追猛打,那么趁此机会,剩下的作为诱饵的刹魂魔教教众便不至于损失惨重了。
慕容桀很明白自己于刹魂魔教众人心中的地位——他经营魔教近百年,他是魔教人心中的支柱——死亡能够引发仇恨,也能终止仇恨,他会用自己的死亡来覆灭宿天门,并告诉他保护着的人:
活下来吧,即使是作为一个怪物,活下来一天,就要争取过一天寻常人的日子,安居乐业,颐养天年。
那么,玉衡朝廷会被借刀杀人,宿天门会被绞杀,刹魂魔教和素剑门等众人失去了最大的威胁,江亭幽和项文雯告诉他们真相之后,他们也能真正融入这个世间。
他用一场盛大的死亡,来为这百年荒诞拉上帷幕。
过程一如推测,只是源头猜错,后来的事情都已经变了形。
而变形的远远不止是阜远舟他们的推测,当年殊死之战变数诸多,其中最大的变数便是闻人折月——这个闻人折傲的半身在战场上的临时出现不仅毁了慕容桀的计划,更是彻底改写了二十年后牵扯进来的人的命运。
一心求死的慕容桀没有死,那么写好的剧本毫无意义。
那么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以仇恨终止仇恨,以杀止杀,不死不休——他也的确做到了,阜远舟在仇恨中接下了他的担子,刹魂魔教在仇恨中发展壮大,被歪曲的剧本走出了另一个不同的未来。
看,生活就是这么滑稽地玩弄着人们。
当时的项文雯已经有了身孕,慕容桀就以逐出师门的理由,放他们远走高飞,可惜天不遂人愿,宿天门还是找上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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