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叔父人在家里憋出病来,便到外面寻了些新巧玩意给水生把玩。
却不料,两本小人书到了水生手里还没被捂热,就被这傻货撕成了碎屑,郑重其事地拌到剩饭里喂狗去了。
龙四郎一番好心落到泥里扑了灰,且还没得到水生一句好,免不了心中生了郁结要叨上两句。
“乖乖,家里有了个结巴,又来一哑巴。这事儿神的,赶明儿我偷偷出去摸两把骰子,指不定能撞上大运。”
他笑嘻嘻地往五郎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没得他弟弟搭理,又偏头向伏在桌上独自忙碌的阿顾问道,“小六,你在忙什么呢?”
“我去爹爹房里送茶,见他苦恼,上去瞧了一瞧。原是从城西带回来的账本还未肃清,款目之间似有偏差还需再算,这便饶他答应拿过来参道参道。”
阿顾把桌上的账本拿给他看,指着上面的落差款目往后补充道,“前些年咱们家收上来的租子,可是越发不济事了,播下去的作物收成总也不见好,怪道爹爹要分心犯难。”
龙四郎见这六妹跟在他爹后面隐约也有了犯难的势头,连忙伸手替她把桌上的账本一合,含笑说道,“我见你用功用的紧,回头牵匹白马驮你上京城当女状元去。”
阿顾手里拎着毛笔在白纸上专心计数,算盘打得噼啪响,听了这话头也未抬,顺口接在他后面说道,“四哥想的周到,那我这做妹子的倒也不能白去,需得替你寻回一位“镇房媳妇”来个双喜临门才好。”
“罢了罢了,小六这张巧嘴太伶俐,我不跟你斗法。”龙四郎摆手认栽,不肯把自己赔进六妹的话里受敲打。
不消多时,阿顾演算完毕,冲两位哥哥抬头一笑,起身把一沓标注清晰的纸单,送到替她研墨的龙五郎手上,随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辛苦辛苦,一会儿四哥给你到街上买甜糕吃。”龙四郎替她理了理垂在身后的乱发,笑吟吟地说道。
阿顾刚要应声“好”字,忽然记起身上还有一担子事没做完,便辞了她四哥的美意,提起裙裾匆匆忙忙地迈了门槛往后厅去了。
东县的大户早年靠耕作囤粮发家致富,这便流传下来敬重四季农时的风俗。三月里过节前后,等天边响过第一道春雷,各家主母应当去金庙里送香还愿,祷祝这趟求得年年有余。
而今天好巧不巧,碰上了龙家老太太吃斋的日子,龙夫人孝顺婆婆,为在家里亲手操持素斋,便索性托奶妈带上闺女代自己前去庙里还愿。
等阿顾人到了地,奶妈已过来找了她一圈,见她来了,迎上去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昨儿说好了在门口等你,怎么这会子又不见人了呢。”
“劳您见谅,我刚在前厅走了一遭给不小心忘了。”阿顾悄悄吐了吐舌尖,不好意思地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行了行了,东西已经预先叫人放马车里去了,咱们这就走吧。”奶妈忙起来一阵风似的,牵了她的手往门外去了。
两人走到大门口,忽有一道黑影子从角落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把走到旁边的奶妈吓了一大跳。
“哎哟,哪个促狭鬼使坏呢,藏这偏僻地方吓人,险些要了我的命。”奶妈惊魂未定地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到了一脸发懵的水生。
“哟,您怎么在这儿呢?”
奶妈嗓门大,这话说出来就不免带了急,听上去没个好声气。水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低头去抠那袖子上的破洞,两扇幽长的睫毛各在眼下掩映出一小片阴影。
“奶妈,门口能瞧见大街,小叔父兴许是在家里呆腻了,想出来瞧瞧新鲜呢,咱今儿出门不如也把他带上吧。”
阿顾瞧水生仍穿着来时的旧衣服,这才想到他几乎是空着手进门的,想必之前也没几件好衣裳,叫人瞧了可怜见的,便想捎上他一道出门,打算顺路替他置办些体面行头回家。
“这……”奶妈心里有些为难,眼前这位新蹦出来的“二老爷”听说脑子不太好使,怕是不应当带他到人多的地方去。
阿顾看出了她的心思,走上去轻轻拉了拉奶妈的袖角,眨巴着一双乌亮的杏仁眼乖巧说道,“你瞧他这段日子也就是不爱说话罢了,其他妄动概是没有,哪里就不能出去了呢。总让小叔父闷在家里,这多可怜呀。”
水生安静的时候是个呆呆的孩子样,看着确实惹人心疼,奶妈扫了这位“二老爷”一眼,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也就允了阿顾的请求,把“二老爷”给一道带上了车。
一贯不搭理人的水生许是无聊狠了,竟也点了点头殷殷跟上阿顾,素来茫然的眼中难得闪现出了一丝透亮神采。
三人行至金庙前,阿顾执了奶妈的手下了马车。跟在后面下车的水生,看到庙宇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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