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被抽空了似的,又不由自主地猛咳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临行前日,高菲意外地发现办公电脑旁边多出一枚小药瓶——进口蜂胶喷雾剂。细看之下,她浅浅地吸了口气。喷剂的生产日期恰好对上她的生日6月6号。她讶异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常轼。他正目光炯炯地直视电脑,修长的手指飞速敲着键盘。她迟疑片刻,略定了定神,缓步来到他的工位。他目不稍斜,显得旁若无人。
“谢谢。”她的低喃几不可闻。
“嗯?唔。”他敷衍地应着。
“那个……我该给你多少钱?”
键盘骤然沉寂下来,比刹车后的引擎还安静。由于近日加班赶着写培训材料,他眼里含着瘆人的血丝,寒光剑影似的目光激射向她,惊得她垂首稍退了半步。
“我说过跟你谈工作,不是谈生意。”他的语气阴恻恻的,比眼神更令人不寒而栗。
高菲侧目避开他眸中的闪寒锋芒。他的语义原是有心馈赠,只是语气太过僵冷。她仿佛再度陷入冰与火的夹击,一时语塞,只得抿唇点头,怏怏地转过身去。
望着她渐远的落寞俏影,因咳嗽而耸动的柔弱双肩,常轼悄然松开拳头,以手抵住前额。其实我想说的是,保重,一路平安。
因临时有事,闻总和潘馨予迟一日出发,只有高菲与柯耐同行。高菲见她拎着一大包吃食上了火车,大有老饕的风范,轻捏她的手臂唤她“零食控”。
柯耐咯咯娇笑,随手塞给她几袋。
“谁叫师哥买这么多啊?简直把我当小猪佩奇养活,话说他还真是合格的饲养员。”
从平日的闲谈中,高菲早已解码“师哥”便是常轼,一来与“轼哥”谐音,二来因为柯耐读小学时跳过一级,虽与常轼在大学时同届,却比他小一岁。这声“师哥”听得高菲如鲠在喉,有苦难言。倘若没有苦痛过往的无形羁绊,现在亲昵喊他“师哥”的会不会是她?
本次列车夕发朝至,为度过漫漫旅途,高菲随身携着《纳兰词》。她倚在铺上启卷默读,面色苍白的柯耐忽而踏入隔间,埋首在她颈侧,羞赧地低语道:“不好意思,突然来例假了,有点难受。能跟你换一下铺位吗?”
由于订票仓促,她们不在同一隔间,而且上下铺各一张。起初,柯耐把下铺让给她,自己留了上铺。既然她身体不适,高菲自然情愿照顾。
与柯耐交换车票时,她不由得设想:若是换作常轼,大概一开始就会让她睡下铺吧。此情此景,犹似我们十八岁时那一次。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深埋五年的凄苦与痛楚蓦地袭上心头,高菲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暗夜
高菲在上铺斜靠着枕头,心不在焉地信手翻书,目光几乎不曾稍停。
得知他不会同行的那一刻,为何我隐隐感到一丝怅然?不止一次,他给我的文件都用荧光笔清晰地标注了要点,一如我上学生病时他专程送来的课堂笔记。不止一次,他耐心细致地修正我做的会议纪要,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一如他中学时与我互相批改作文。又不止一次,听说他在小闻总面前坦承我工作认真、执行力强,一如他对老师表露我默默为班级付出……
她从挎包中掏出那瓶蜂胶喷剂,说来也怪,自从收到药水后,她的咳声基本偃旗息鼓了。也许,心病的确需要心药医吧。她徐徐旋动瓶身,视线最终定格在生产日期201x年6月6日的字样上。当年他得知我的生日后,曾经打趣似的喊我“顺顺”,如今萦绕于他唇齿之间的却是“多多”。
某日,趁着常轼工作顺手、心情颇好,高菲态度恭谨地向他打听柯耐昵称的来历。
“大学同学按谐音叫她‘可爱多’,所以我喊她‘多多’。”
“怎么不叫‘耐耐’?”
常轼的俊颜陡然阴郁,“你的反射弧是不是短路了?你,你倒是自己叫叫看。”
耐~~耐~~——奶~~奶~~——呃,果然是颇具歧义的诡谲字眼……高菲慌乱地甩甩头,一脸无辜神情却悔之晚矣。我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嘛,又不是存心拿你女友开涮。然而,他的犀利眼神猝不及防地杀将过来,瞪得高菲连声道歉。
当初,两人无论怎样调侃说笑都不觉得逾矩过分,可能也是因为那时少不更事,两小无猜。初中时,身为组长的她负责批改代数课作业,发现他有一道题的答案竟写着56/7,于是提笔批注:请注意约分。
他则在作业本上倔强地回复:坚决不要。
她下笔奇道:为何?
他画上笑脸,随附一句:相约永不分离。
常轼,你可知道么,只为这一句,几乎让我成为抱柱苦等的尾生,也险些在18岁那年葬送我的人生。正是因为挂虑你的安危,我才没能赶上语文高考,并因此复读一年。可当我们乍然重逢之时,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此刻,高菲的指尖恰扫过那首著名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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