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案前批阅奏章,而是一个人躺在软榻之上,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在朝堂之上的意气风发也好,面对朝臣的决断果敢也好,此时都消失殆尽,一双眼底只剩下茫然,从游彦的角度看过去,还有几分无措。
游彦在内殿门口顿住了脚步,他能察觉到蔺策此刻会如何的挫败,有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和从其他朝臣口中说出,对蔺策来说毕竟是不同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话也必须由他来说。
先前他对蔺策可以算得上是百般纵容,对于所有蔺策想要的东西,都恨不得捧到他手里,不能看着他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但昨夜游彦夙夜未眠,他想了许许多多的事,过往发生在他与蔺策之间的种种,蔺策登基之后的各种作为,他想自己是不是还是做错了,想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蔺策,而后他终于恍然大悟。
他一直在避讳与蔺策之间产生矛盾,避免两人之间发生隔阂,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他们的情意,但有些事是避不开的,他与蔺策二人的出身,家世,还有他们长到今日所经历的种种,都注定了他们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人,哪怕他们心意相通,却也没有办法保证在所有的事上都能够志同道合。
矛盾总还是会产生的,但总还是会解决的。
归根结底,蔺策最想要的还是定国安邦,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英明君主,那在这个过程之中经历的种种分歧也好,误会也罢,全都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他要帮蔺策实现他最想要的这个初衷,从未变过。
游彦故意放重了脚步走到软榻前,榻上的人却对脚步声毫无察觉一般,兀自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游彦还鲜少见到蔺策这副样子,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下头来看着蔺策,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游彦笑了一下,缓声道:“这青天白日地倒是难得见到咱们陛下休息,看来实在是被朝政烦的紧了。”
蔺策闻言,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他右手用力捏紧成拳,一双眼紧锁在游彦脸上,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良久,他牵起一面唇角,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朝着不远处的座椅指了指,“坐吧。”
游彦眯了眯眼,觉得蔺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生疏,面上却没有丝毫地显露,反倒朝着蔺策再次施礼:“多谢陛下赐座。”而后才走到那座椅前,坐了下来。
自蔺策搬入长乐宫已有四年,这四年的时间里游彦无数次的来到这里,已然成为这儿的半个主人,却还是第一次像今日这样,像是一个普通的文武百官一般,克制而守礼。
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紧咬的下唇上留下明显的齿痕,落入游彦眼里倒是有几分碍眼,他凝神看了一眼,偏转过头,收回视线:“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蔺策双手背负在身后,用力地握紧,腰背挺直,他在面对游彦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轻松自然,却还是头一次像此刻这般,整个人都紧绷着,他背对着游彦,不去看他的脸,缓缓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游彦在心里叹息,他实在是不适应用这种方式与蔺策沟通,但已至此,有些话总还是要说出口,他站起身正色道:“我想说的,其实今日在早朝之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李埠一案须得谨慎,不能滥杀,更不宜连坐。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应该退让几分,以彰显圣上仁德。”
蔺策蓦地转过身:“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嗜杀成性,残暴不仁?”
游彦抬起头,直视蔺策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双熟悉的眼底看见了水光,他垂下眼帘,低叹道:“你该清楚,我并无此意,并且,永远都不会有此意。”游彦说着话,再次抬起头,“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普天之下,还会有人比我更为了解吗?”
蔺策与游彦对视,他发现不管过了多久,在面对游彦的时候,他永远都还是不知所措。他抬手捏了捏额角,只觉得疲惫不已,总觉得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放开手,低声道:“人总是会变的,我可以理解。”
游彦瞪圆了眼,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蔺策在说什么,就在他错愕之间,蔺策突然摆了摆手,分明是不想再提此事:“不管你怎么以为,在李埠一案上,我是完全依循律法,尽管看起来过于严苛,那也只能怪他们为何要铸下大错,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的底线。今日在早朝之上,我就已经说过,我所作所为,无愧于天下百姓,也无愧于列祖列宗。”
游彦皱起眉头:“我朝律法是开国之时所修订,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为了收拾残局,尽快平定局势,在许多条文之上格外严苛。但时至今日,四海清明,如此律法已经不太适用,因为李埠一案,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因为一个李埠把整个朝堂都清空,这一步未免太过冒失了。”
“如若满朝文武都跟李埠有所牵扯,如若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个江山心怀不轨,我杀光他们又如何?留这些人在朝中,我还不如当一个孤家寡人!”
游彦盯着蔺策看了一会,缓声道:“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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