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寻找客店的时候,李彦直已经暗暗留心城中的道路,有意无意间问明了本府推官的衙门所在。
到了参加府试的当晚,他借着人群冲撞的机会与哥哥分离,藏到了一个暗角中窥伺。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身子矮,目标小,在混乱中很难现,而在考棚附近乱找乱闯的大哥却将余三田爪牙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只知道找弟弟的李刚不知道自己身后有好几个人盯着,而躲在暗处的李彦直却瞧得明明白白!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嘿嘿!余三田居然派了四个人来,可真看得起我啊!可他究竟不够狠,还是认为只要我们考不上秀才就没事了?”
他呆了好久,连变了几个窥伺的地方,确定再没有人埋伏在暗处后,才在混乱中溜出考棚。
这一夜是府试开考夜,因此气氛与寻常夜晚不同,到处都悬挂有灯笼,点着灯的人家也着实不少。李彦直步步小心,按照日间的记忆,找到了本府推官的衙门,敲开了门,递上了他准备好了的拜帖。被吵醒的门子本来没好脾气,但他毕竟是徐阶调教出来的,眼见深夜之中一个六七岁的童子独自来投拜帖,料来事不寻常,便不敢不让李彦直进门。
这时已经很晚了,但徐阶居然还没睡,他听说有人深夜来访,已感讶异,自己在延平没有会在半夜来访这样的私交密友啊!在见到居然是李彦直更是吃惊!
“你不在考棚考试,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徐阶问。
“恩师,我一人之功名算得了什么!今年不考,明年还可以再考。何况我要来和恩师说的这件事,却比我的功名重要万倍!”
徐阶哦了一声,也不怎么动容,便问他要说的是什么,李彦直不慌不忙,便从那也徐阶离开之后说起,从乃父受伤,说到余三田的霸道,再说到尤溪知县对此案态度的“奇怪”转变!徐阶听到这里,问道:“原来你父亲被打伤了,你可是怀疑尤溪知县包庇?你今晚来,可是要我替乃父伸冤?”
“家父确实有冤!”李彦直道:“但这件事情,却不仅仅是家父一人的冤屈!”跟着又说了回乡之后家宅被砸一事。
徐阶听了怒道:“混账!乡土恶霸竟然如此横行,还有王法没有!三老难道就不管吗?”
“三老?”李彦直道:“三老哪里管得了他!我听大人们说,就是知府、知县,也与他余三田有旧!他干什么事都好,满延平的官吏都会护着他。”
徐阶冷笑道:“哪有此事!他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能有多大的面子,让满县的官吏都护着他!”
“他确实不是皇上的亲戚,可我听大人们说,他却是另外一户人家的亲戚。”李彦直道:“那户人家,比皇上虽有些不如,可也差得不远。有了那一户人家做亲戚,才敢横行无忌的。”
徐阶冷笑道:“天底下还有和皇家差不远的人家?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倒是说,那户人家姓甚名谁?”
“大人们都说,姓银。”李彦直道:“叫做银矿!”
徐阶本来都不怎么将李彦直的话当回事,听到了这里才惊道:“你说什么!”
李彦直道:“银矿!”
徐阶沉吟起来,许久,许久,才招李彦直,让他再上前两步,坐到自己身边道:“来!把你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与我说!”
李彦直便将自觉醒以来有关银矿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在徐阶面前,他也不卖弄自己的才学,只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自己的推断半句不加。但徐阶是何等人物,既然已经用心,那便是道一知百!李彦直还没说完,他已经推知此间猫腻之所在,再结合上任这段时间来的种种细节,蓦地豁然贯通,拍案叫道:“我道我上任以来为何老觉得治下有古怪!原来延平最大的祸根,实在此处!”忽又想起一事,便问李彦直:“你来我这里,可有人知道了?”
“没人知道。”李彦直便将自己在尤溪告状失败后如何安心读书,这次是趁着参加府试才来延平府城,又是如何趁乱走脱,连夜来到这里都说了。
徐阶听完连声赞道:“好,好!不想你小小年纪,不但颇通诗书,而且有谋有智!”又道:“我这便派人送你回去!此事你回到尤溪之后,也不要管,更不要和任何人说。我自会处理。”
李彦直便要告辞,徐阶忽道:“回来!”抚须沉吟片刻,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到了府城,我跟着便彻查此事。纵然余三田以及他背后的贪官污吏抓不到你的把柄,怕也会怀疑此事过巧!不行,我得再给你一道护身符!”
李彦直奇道:“护身符?”
徐阶笑了笑道:“你明天便装作误了府试,颓丧归家便是。回头我会去拜托一位老友,请他‘碰巧’游玩到溪前村,又碰巧结识你这个神童。有他护着,我料余三田之辈便不敢轻易动你。不过从今往后,除非得我吩咐,否则你不许再插手此事,以防狗急跳墙,为恶人所伤,知道不?”
李彦直应道:“学生知道了,谢谢恩师眷顾。”
跟着徐阶派了一个得力的家人,从后门送李彦直走,到城隍庙附近,才由他独自去见李刚。兄弟俩会合之后,李彦直便故意让李刚带着自己去考棚求情,但守门吏哪肯放他进去?两人一个真无可奈何,一个假无可奈何,一大一小,一般的垂头丧气,回尤溪去了。
李彦直回到尤溪后不久,便有一位延平的名绅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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