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空出一只手去握了握周遇的指尖,被空调吹的终于带上了一点暖意。
他不禁微微一笑。
没关系,还来得及,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还能一起走下去。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车流渐渐地疏散了,贺初的车速也升了起来,斑驳的光影在周遇的脸上明明灭灭,映着他的脸颊有别样的风采,贺初将车缓缓停下,没有叫醒周遇,只是盯着面前人安静的睡颜,心中坚定而柔软。
最后是周遇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就惊醒了。他醒来的样子非常安静,只是微微的偏过头,望着贺初的方向。
贺初想,如果没有眼睛上那条丝巾,说不定就能看见他尚未清醒时眨眼的样子,周遇一定是还带着迷糊的,也许还会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
“到了怎么不喊我?”周遇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丝巾,轻轻皱起眉头:“还不能取下来么?”
“想多看看你。”
“嘁,”周遇嗤之以鼻,勾了勾嘴角:“也不怕看腻了……”
“只有你,我永远都看不腻。”
周遇不回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马上就到了。”贺初将火熄灭,转身下车,然后为周遇拉开了车门,牵起他的一只手:“我背你上去。”
周遇笑了,乖乖的伏在贺初的背上,调侃道:“每次都要背着,是什么执念啊……”
贺初也轻轻笑起来,将周遇往背上送了送,说:“这次的意义不一样。”
这次是带你回家,不一样。
然后他带着周遇走进漆黑的楼道,借着路灯照进来的光看着脚下的路。
这栋老旧的房子装修还不好,水泥的地面上有些斑驳,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贺初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上的突起,楼道也窄,两个成年人是肯定不能并排走上去的。
那时他们两个就是一前一后的走,却不甘心只能是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的背影,下个楼梯也要一步三回头。
这是他第三次背着周遇上楼了。
“到了。”贺初把周遇放下来,用钥匙开了锁,让周遇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示意周遇拉开门。
周遇感受到了手中铁器带来的凉意,有点疑惑。但他还是拉开了门,贺初站在他身边为他解开了眼睛上的丝巾。
“欢迎回家。”他轻声说。
“……”周遇张了张嘴,一瞬间失声了,因为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
贺初带他回了以前他在学校旁边的出租屋。
这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家,是他们一起生活过大半年的地方。
离周遇离开已经过了七年,可是这里竟然一点都没变。
客厅的吊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将客厅照亮。
周遇转了转头,他几乎是一瞬间就s-hi润了眼眶。
贺初弯下腰为他摆好了拖鞋,他这才发现鞋柜上面还摆着几双皮鞋,看上去就像是贺初经常会在这里住一样。
贺初会经常回这里住么?这七年……他一直都为自己留着这里吗?
地板已经被贺初换成了更高档的地板,整洁如新,想必是不久之前才打扫过了的。除此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到家里家具摆放的位置,小到门口那盏小灯都没有换过。
当年贺初走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带走,他带来的东西全部都留了下来,周遇走的时候更是除了书和衣物,什么都留在了这里。
一个走的时候给周遇留下了回忆,一个离开的时候将那段回忆全部都丢在了这里。
现在忽然想到那时贺初走的时候为他留的灯,原来是一个人走的满怀深情,一个人走的毫不留情。
到底是谁辜负了谁的情意呢?是真的说不清了。
周遇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泪回到眼眶里。
这样的熟悉感,让他有一种这么多年只是做过了一场梦的错觉。
那个曾经破碎了的家,如今又被贺初捡了回来,小心翼翼的一片片粘好,光洁如新。
“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周遇喃喃道。
“高考之后。我把这里买下来了,我不想让别人住到我们的家里。”贺初刻意强调了一下“我们”两个字。
周遇又说不出话来,望了一眼贺初,贺初就朝他微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看看吧。”
周遇慢慢的走进去,一点点的抚过他能碰到的所有的东西。
屋子里的一切都被贺初保留在当初的位置,周遇甚至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每一样东西曾经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他有点想哭。
心底的悲伤浓烈的无法推开,他越是想抹去,却发现它晕染的越来越开,如墨迹扩散进了水潭,搅得整池清水都变得幽暗起来。
浓重的悲意让周遇在那一瞬间难受的想要弯下腰去,要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房才会让痛觉变得不那么明显,可是脊柱支撑着他无法弯曲,他缓缓地挪动脚步,一点点的朝自己从前的房间走去。
他推开门,抬手将房间里的灯打开,开关的位置还在以前的那个地方,甚至连灯光都是七年前那般的,并不明亮,有些昏黄。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房间,一滴眼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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