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色保时捷绝尘而去,沿着林荫道驶向大马路,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许思意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过身,从衣兜里拿出门禁卡走向小区大门。刷卡,嘀一声,电子提示音里的女声机械化地响起,温柔而甜美“欢迎您回家。”
她听见这五个字,一怔,然后微微垂低了眸子,笑着摇了摇头。
小区是一梯一户式,电梯一出就直接是许思意家的大门。午后光景,阳光从楼层花园的窗户里照进来,将她的全身都晒得暖洋洋的。
许思意站在门口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把大拇指放在了指纹识别锁上。
滴答一声,大门开了。
许思意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尽量不制造出太大的声音。她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一边换,一边抬眸朝屋子里望。
整个客厅空空荡荡的,几间卧室方向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没人在家。
这个发现令许思意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自顾自换好鞋,穿过偌大的客厅往自己的房间走,中途经过透明的玻璃花房、健身娱乐区,以及堆满玩具并搭建有秋千和滑滑板的儿童娱乐区。
这些区域,许思意平时是不会涉足的。
从十岁到现在,许思意在家里的活动范围大多数只有三个点卧室、洗手间、饭厅。原本还有厨房,但近些年傅红玲忽然心血来潮喜欢上了做素食餐,时不时就喜欢去切切煮煮,许思意便连厨房都很少进了。
傅阿姨很讨厌自己,讨厌到会把还是小孩子的自己关进黑屋子,讨厌到会对还是小孩子的自己恶言相向,甚至讨厌到,希望自己完全消失。
这是许思意从小就知道的事。
所以自从许思意稍微懂事些后,便会尽可能地减少与傅红玲的接触。一是因为傅红玲给她的童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对傅红玲有一种潜意识里的恐惧,二是因为她不想爸爸为了自己跟傅红玲吵架。
思索着,许思意握住卧室门的门把,拧开,走了进去。
她的卧室面积不小。这间屋子,是刚搬家时,许父为许思意争取来的。原本,傅红玲打算把一间连窗子都没有的小房间拿给许思意当卧室,许父得知后大怒,与傅红玲大吵一架,态度强硬,傅红玲这才有所松动。
虽然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家,但卧室很干净,纤尘不染,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很清淡的柚子味。
应该是爸爸特意叮嘱清洁员阿姨打扫的。
许思意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纸盒子。
床底明显是清洁员阿姨打扫的死角,蓝色纸盒放在床底,两个多月没有拿出来过,盒子表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许思意没嫌脏,小心翼翼地把纸盒子抱到书桌上放好,拿纸巾细细擦拭过上面的灰尘,然后,轻轻打开。
里面是几张已经有些斑驳的老照片,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合照,但共同点是,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女人有一双细细的眉,一双清亮干净的眼,脸型小巧,五官柔美。对着镜头轻轻浅浅那么一笑,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似的。
许思意拿出一张合照放在桌上,两手托腮,垂着眸,嘴角弯弯地看。
照片上一个年轻男人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一个年轻女人依偎在男人身旁,右手轻轻牵着小女孩儿的小手。男人儒雅英俊,女人笑靥如花,小女孩儿却皱着一张小脸儿,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看着照片上温馨的一家三口,许思意忽然很感慨。
她曾以为,照片的存在是为了定格美好,后来长大了一些,才发现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是留不住的。照片上的事会变,照片上的人会老,于是她明白了,照片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为曾经的美好留下痕迹。
纤白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的年轻女人,许思意的嘴角不自觉便轻轻翘起来。
在和爸爸分开之后,妈妈便嫁去了法国,在法国西南部一个叫图卢兹的城市定居下来,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孩子,新的家庭。
许思意很懂事。她不愿意打扰妈妈如今平静的生活,只在每年生日的时候,和妈妈通通电话。
妈妈告诉她,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还告诉她,图卢兹真的很美。
许思意是真的很开心。
妈妈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在经历过一次沉重背叛和打击之后,妈妈能收获崭新的幸福。许思意认为是上天的恩赐。
妈妈一直都很善良。果然,世界很公平,上帝很仁慈,善良的人总会得到好报。
至少那时,许思意真是这么以为的。
她想着事情,并没有听见玄关处的开门声和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等她回过神时,卧室门已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
“……”许思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用一本书盖住了书桌上的照片。
“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还以为我家来贼了呢。”站在门口的女人三十几岁,但皮肤状态和二十几岁没太大差别,保养极佳。她显然是刚从公司回来,一身高订职业裙装外罩大衣,身材高挑,腰细腿长,五官明艳得甚至有些尖锐,语气也很讥讽。
许思意垂着眸没有看她,回答“我跟爸爸说了的。”
傅红玲吊起眉梢,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跟他说?跟他说有什么用,这个家里他能做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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