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几番受刑,几乎丧命。
她犹记得,她跪在狭地从她眼前走过。
他穿一身锦缎,高大威严,自有从人踮着脚替他遮伞。
淑妃因谋害皇嗣败露而“自绝”,这样的大罪,因他功名赫赫,而未有牵涉。
他仍是金銮殿上最最宠的朝臣。宫中内宴,永远有他的身影。
几番相遇,他好似已经不认得她。
她甚至想,自己平白受的那些罪,也许只能怪责命运多舛。
唯那一次,他出言将她从宸妃手下唤过,她记得自己颤颤巍巍朝他走去时,宸妃恨毒的目光,皇帝意味深长的凝视,……他如一尊金塑的神像,端坐在那里,大殿之上寂静无声,他目光平静深邃,面无表情,朝她轻声道“芷兰,过来与本侯添酒。”
一语,几乎是正面与圣眷正隆的宠妃开战。
他似乎借由她,在向全天下昭示着,自己永不会忘却那笔血债。
她像是踩在钢丝绳上,他与宸妃在拉锯的两端,一个百般牵拽着绳索,想要缠住她的脚,勒紧她的喉。一个用波澜不兴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她,瞧她努力的一次次爬起,艰难地朝他走去……
最后谁输谁赢,丰钰是说不清的。
宫中之人,便骄纵如宸妃,在某些利益面前,也不得不让步。嘉毅侯自己,又何尝能不放手?
也许以淑妃的死和宸妃的永久不孕为代价,这笔账,在风中消散了痕迹。只余一个无辜受累的她,带着这满身的伤,承载着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缓缓流逝的许多哀叹……
此刻是别番境遇。
她成了他的妻。
旧日不起眼的宫中奴婢,因着他的青眼,一跃为嘉毅侯嫡妻。
眼前的他,再看不见旧日那冷漠狠绝的模样。他温柔地爱宠,沉重的她几乎承受不住的那么多,那么多。
丰钰不知如何回应,唯有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安锦南似被陡然惊醒。他细密的吻突然变得疯狂。
她知道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关贵人虽不甚受宠,每每皇帝与宸妃有了龃龉,就会宿在关贵人的宫内,隔着一道明黄色的纱帘,她就守在侧殿之中。
如今……
她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未从脑中甩脱,就骤然感到一抹痛意。
她仰起脸,眸中水汽朦朦,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下。
疼痛不是不能忍耐,更多的是羞耻。
是对二十五年坚守的清白的告别。
她这并不愉快的一生,终将在某个男人的身侧开启另一幅茫茫看不到尽头的新篇。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生离和死别,宠溺或疏冷,色衰而爱弛,她会有怎样的余生?
丰钰嘴唇已咬得沁了血色,她挣扎扭动着,口中溢出残破的轻唤,“侯爷……”
低哑破碎的嗓音,带着藏不住的涩意和怯弱,似哭似诉。安锦南抬眼望着她,嘴唇轻启,咬住她的耳尖,将热气喷在她颈侧,低低的诱哄“稍忍一忍……”
她睁大眼睛,透过朦朦的水雾看向帐顶。
她什么都看不清,大红色云纱帐上,夜明珠发出淡淡的幽光,在她眼前漫成一团氤氲的雾。
男人冷峻的脸亦在她迷离的眼前模糊了形状,她没力气了,挣不开,逃不掉,睁大含了泉水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着,最终认命地松开了紧攥的拳……
天光自半透的窗纱射入进来,床帐半开,从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
丰钰头昏脑涨地想起身,一只健硕的臂膀横来,箍住她将她捞了回去。
昨夜的旖旎记忆回笼,她脸烧似火,扣住他手腕,小声道“侯爷,今日还要祭祖……”
婚礼毕,按律是要给父母叔伯和宗族的长辈们奉茶的。安锦南这一脉只余他一人,其余族中人,除安二太太一房,皆与他血缘不深。加之他高位若此,自带了几分慑人威严,如今安氏一族以他为首,他的妻子,自是不需在人前跪地听训的。
礼成后,便入祠堂寄名,丰钰的姓氏,从此在前添一“安”字。安丰氏,盛城安氏宗族主母。
这个身份多少有些沉重。几十年前安锦南一脉迁入京城,如今人员凋零只余他孑然归乡。此番终迎了续弦,从此添儿育女再茂枝络。丰钰身上的担子,不轻……
加之安锦南刑妻克子之名在外,更在这压力之上,再添一缕阴云。
安锦南半眯着凤目,触手凉滑的香肌,细嗅,那冷香浅浅淡淡的萦绕在鼻端,抚了抚她的嘴唇,他声音沙哑地开口“用的是什么香?”
太特别,一隔五年,总难忘却。
多少梦境中,这独特的清香抚慰了他的孤绝。似乎头痛欲裂时,这冷香有着熨帖人心的功效……
丰钰别扭地逃避着他的手。昨夜那红烛燃了一夜不曾歇,可到底光线昏暗,自己又在百般的挣扎羞怯。此刻意识清明,阳光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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