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是带着好奇心来的,存心想见识一下张良的师门,想知道那样的人才究竟是怎样培养出来的?此番既然误入了他们的蒙馆,更要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给子弟启蒙的。眼前这一幕出乎他的想象,不过却让他觉得很有趣,于是他也仔细观察孩子们摆的那些图,但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中焦不通”“气场不合”“会转”这些名堂,便向身边的子沂问道,“这些孩子摆的是什么图?”
“天星图。”
“为什么摆这个图?”
“数形相依,摆图可以让他们理解数。”子沂回答。
“数形相依?有道理。但是怎么摆?有什么讲究吗?”
“怎么摆都行,”子沂看对方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继续解释说,“真的就是随手摆,心里有什么就摆什么。霍公子,您是不是也想试一试?”
霍去病确实颇想尝试一下,子沂递给他石子和蓍草,他也就不客气,随手摆了起来。
虽说是随手摆,他还是修修改改,等到他觉得一幅图已然圆满、再无需要改动之处时,抬起头来,素宁已然检查完孩子们的功课,静静站在旁边。
比起孩子们的图来,霍去病这幅图显得复杂得多了,他看了看素宁,“敬请指教。”
对方含笑望着他,“指教不敢当,霍公子心中放着一件绝大的事情,矢志要将其实现,是吗?”
霍去病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一直很注意收敛,自信外表看上去只是个贵介公子,然而自己的心志是如何被一个刚认识的姑娘看出来的?“哦,不知姑娘怎么看出来的呢?”
对方微笑道,“霍公子,你看你的这幅图,像不像一个人按剑而坐,头角峥嵘,且下盘正在运气,就要猛然站起?”
霍去病仔细一看,虽然自己摆的时候完全没有刻意去摆成什么形状,但此时看过去,图形还真的有点这个感觉。
他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我摆的时候确实不曾刻意,姑娘的慧眼不可思议。还有什么吗?”
“谈不上不可思议,图由心生,图相中有您的心相。”说到这里,对方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有,公子这幅图里,似乎还有很大的一个‘我’字。”
霍去病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那幅图,“很大的‘我’?这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看了看他,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公子气魄宏大,这样也很正常。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那就是圣贤的标准了。”
这时有一个大婶过来招呼大家,“午饭做好了,快来用餐了!”孩子们欢呼起来,“吃饭喽!”
素宁对孩子们说道,“先去洗洗手!”
孩子们纷纷跑出院子,蹲在门前小溪边,洗手的洗手,洗脸的洗脸,互相撩水的撩水,一时笑闹个不停。
素宁也跟了出去,招呼着孩子们小心别弄湿鞋子。有个小姑娘的辫子松开了,她蹲在溪边给她重新扎紧,扎完女孩的头发,她也把手伸到溪水里,洗了洗手,大概因为秋水十分清澈宜人,她又顺手洗了洗脸。
这时子沂招呼霍去病同坐用餐,他答应着去往溪边洗手,一出院门,正好就看到了溪边的情景,他不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他自幼出入宫中,见惯了三千粉黛,再加上长公主府、陈詹事府、还有自己家里,美貌的女人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有的美女喜爱脂浓粉艳,也有的喜欢薄施脂粉,可是却未曾见过一个美女可以如此温雅自然,甚至能够随手在溪水中洗脸。无需揽镜自照,也无需重匀脂粉,眼见她只是用衣袖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就那么毫无矫柔的站起身来,跟孩子们说笑着往回走了。
这顿午饭,是普通的山中饭菜,简单俭朴,但却甚是香甜。
饭快要吃完时,素宁对子沂说,“子沂,下午你给客人带路,陪霍公子上山见师父。”
没想到子沂却说,“今天不是初九吗?不是你这个月该上山的日子吗?”
霍去病本来正要说“不必劳烦带路,我自己上山就行。”可听到这里,他立刻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果然子沂接着说,“素宁姐姐,你顺便把霍公子带上去不就行了吗?”
素宁微微有点尴尬,显然她觉得青年男女一起行动,不太妥当。她看了霍去病一眼,意思是希望客人自己推辞为妙。
对方假装没看到这一眼,保持沉默不语,似乎对自己认路上山确实自信不足的样子。
素宁只好说道,“那么子沂你也去,我们一起上山吧,”眼看子沂要问“为什么”的样子,她赶紧补充,“我过两日才下山的,若是霍公子很快下山,你好陪着他下来。再说,你得帮我把那许多东西给拿上山去啊。”
子沂只好同意了,不过转眼他就高兴起来,“霍公子,其实我喜欢上山,山上好玩!”
素宁又看了霍去病一眼,看对方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隐隐觉得心忽然跳得快了几拍,连忙定了定神。此时已用餐完毕,她只得说道,“霍公子稍候,我跟孩子们交待一下,就可以走了。”
看来她上午已有所准备,此时从屋里取出数块石板,对孩子们说,“姐姐这个月上山的时间到了,过几天就回来。大家每天早起之后,还是一起洒扫整理,然后男孩子跟着大叔下地劳作,女孩子跟着大婶帮厨纺织。每日工作完成之后,午前大家一起读书和摆图,午后打拳,然后写字画画。天黑以后记录月相,然后观星,记得要一边站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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