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篇)妈妈,你死了还咬我干嘛?
病刚好,睡不着,反正今晚又失眠了,不如说说我自己的故事,信不信由你,说不说在我,要是不信,只当我没说。
又在说梦,那我不说梦,难道你能让死人复活?这是梦境,但确实发生在妈妈去世后的第二年。谁不爱自己的妈妈呢?可谁又真的愿意只在梦中见到自己死去的妈妈呢?有人骂我:
“拿你逝去的妈妈说事,太不象话了吧?!”可这是个真实的梦,那梦是我做得。
那夜,我并未想她,可我只记住一个场景:妈妈瞪着没有眼珠的眼睛狠狠地望着我,最后,她竟然在我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夏夜,我被刺痛惊醒了,真的感到了痛,我打电话问二姐,她是个较为迷信的人:“那是妈爱你,想你了!要是对你笑,才不好呢。”,我本想让她帮我分散一下思念母亲的痛苦,因为那时我日夜思念母亲已经接近麻木的状态,刚刚摆脱,又被她的解梦引发。
我不再理会二姐,已经是深夜12点钟了,我决定到妈妈的坟墓上去看个究竟,到底她为什么不让我安睡?我从母亲临终前留下的一瓶肌苷片,我怕走得路太久了会肝缺血,又敲开了楼下小卖部的门,买了两瓶矿泉水,便边走边找着出租车,真是邪门了,我走出几十里路,竟然没有一辆出租车。我是个无法形容的倔强人,自己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决定,因为我从不背叛自己!尽管母亲的墓地离市中心有三十多公里,我决定走着去。
这两年里,我无法正常地工作,无法正常地饮食,无法正常地与人交谈……我得向母亲去讨个公道,让她老人家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是的,她太爱我了!我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最爱的和最亲近的人,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对我说,她对我的宽容,远远超过了男人的度量。我讨厌佛洛伊德的泛性论,他几乎把母子之爱说成了恋爱,几乎每个儿子对母亲都有依恋情节……这种羞耻感被提升到学术上,让人怀疑它的可靠性,因为心理学从来都不可靠,我更相信感觉学,因为它是第一触觉的反应的真实记录。
我不再对出租车报希望,因为我走了三个多小时后,已经到了郊区农村,公路上黑漆漆的,我得借着昏暗的路灯艰难地向前走,一路上,寂静、黑暗、寂寞、闷热……仿佛死亡在向我招手。我怕迷路,这是我第一次怕,并不是胆怯,而是怕失去方向,因为没有路灯了,我开始经常性地踉跄着行走。
这时,我想起了向基督祈祷,并且开始忏悔自己在母亲活着的时候对她的不孝,祈求上帝能饶恕我,让我能辩清方向,不久,奇迹发生了,我身后产生了亮光,一辆卡车打着雪亮的车灯开过来,我终于发现自己走在路中央,赶紧闪到路旁,可不久它便往前奔了,大概是工地上的车吧,我的希望又很快消失了;我接着祷告,奇迹又发生了,后面又来车了,一样开着车灯,又一辆……直到我又找到路灯。
我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说自己的事的时候,当然,这不包括创作中的夸张等手法。可我不能对自己的亲身经历夸张。那一夜,我一直向前走,我听见过池塘的蛙声,我看到过寂静的黑沉沉的田野……我设计着怎样和突然出现的歹徒搏斗,我思考过是否停下来歇歇脚,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不知疲倦地向前走着。
一路上,我回想起许多关于母亲的梦:她在老屋房顶揭开瓦砾向我大喊我的名字,我被声音提升了起来,在空中飘荡着,又下到黑暗的隧道中,当我快要再下沉时,我大喊着:“耶稣救我!”,我便醒来了。这可真是奇怪的一幕。
我的两个姐姐都是基督徒,但她们的行为很难说服我,我并不同意那些弟兄姊妹到处去为主做什么见证,他们只是想说明他们自己的与众不同,有什么不同呢?如果只说不做,还不如不说的好,我十几年前就看过《圣经》,《圣经》上说:信心没有行为是死的。扯远了。
终于,我走了大半夜,在天放亮时到了墓地,我觉得墓地似乎变了样子,但清晨凉爽的空气和欢快的鸟鸣使我放弃怀疑,我的确是走了很长时间到的这里,小卖部的老板还向我打招呼:
“兄弟,你又来看来人了?今天要点什么?还是太白酒吗?”。
我被他的热情瓦解,不得不买了一瓶太白酒,56度烈酒。我提着酒向母亲的墓地走,但看见目的在移动,母亲的坟头上,早已去世多年的老姨夫在向我招手,还有特别疼爱我的姨妈……我的身体开始旋转,但我被墓地的工匠小达扶住:
“小叔叔,你大莫(大概)是走了一夜吧?脸都是灰白的,歇歇吧?”。
我这几年常来墓地,这里的人大都认识我了,因为,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地来去,反倒是什么清明、鬼节、十月一等等传统节日不来,一是我的确不懂那些节日的规矩,二是因为,我反对烧纸、磕头、摆供品,这不仅是迷信,也会污染空气,我有的只是一簇鲜花,那是我带给母亲的唯一的礼物,为了防止墓地外卖纸钱的人偷花,我总是把鲜花揪成瓣,撒在母亲的墓碑前,好看极了!
我也不相信死人能保佑活人,因为,在母亲被火化的时候,我亲自从焚烧炉旁用铁夹夹出了母亲的骨架,她被焚烧工人用铁铲无情地压在骨灰盒里,成了一盒灰。上帝说:“你本来自黄土,必归于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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