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
就像是刚刚解开了定身的穴道,月神低头看自身,随即面上泛出红霞,煞是好看。他顾不上与钟离雪颜交代,迅速奔离而去。
笑容渐渐隐去,钟离雪颜望着月神的背影,只觉得心间那一股郁结的气,在月神的情意面前,已经算不上什么。
她看得见地上散落的三两根银针,应该是他匆忙之间从身上弄掉的,余下的那些银针,也不知遗落在何处。在他如玉似脂的肌肤上,有一处处暗黑深红的血渍,还有一道道隐于其间的青紫色痕迹。
想来前夜,她失去意识之后,这个人一定很急吧,急的忘记身上还扎着针,忘记上身还未穿衣。他曾经向她坦诚,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从不敢轻易在旁人面前袒露身形,这一回,他却没能顾上。这一夜,他心中可是被焦急与懊悔填满,不得成眠?
“月神,月神……”
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来来回回的念,钟离雪颜想,她也不懂,为什么当日初见月神,就将他当做可以一生相交的朋友。可人世间的缘啊,从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生生死死,那么轻易就经历过。
月神回到房间,换上一身新衣,又惦记钟离雪颜或许饿着肚子,便亲自到厨房取了一份饭,端在手里去见钟离雪颜。
然而,房门大开,却不见钟离雪颜影踪,离去不过一刻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将饭放在房中木桌上,月神急急出门,却被人叫住:“蓝颜,你匆匆忙忙,是要去哪儿?”
“红颜!”
听出钟离雪颜的声音,月神松了一口气:“我以为……”
钟离雪颜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她猜出月神心思,轻笑:“我不过梳洗一番,你当我如何?”
“哦,原来只是去了趟水房啊……”月神尴尬地憋出这句话,又忙说:“红颜,快来,我给你端了好吃的!”
“呵呵,不用你说,我已经闻到。”从月神身边经过,踏入房中,钟离雪颜只说:“傻子。”
停在原地,将那两个字念了好几遍,月神不服气:“红颜,我是不傻的……”
翠鸟鸣叫似银铃,一片花香香如许。也不知是风吹动了树,还是树荡起了风,整个世界都鲜活而充满生机。房中,月神急急与钟离雪颜说些什么,而钟离雪颜,只是微笑着听,偶尔,插上三两句。
月神这一遭受伤深重,但经过钟离雪颜的医治,已经恢复大半,至于受损的根基,则需要一二年的时间慢慢调养。而今,反倒是钟离雪颜遭了无妄之灾,平白将一身功力送到月神体内。
月神必然是要还的,他绝不愿占了钟离雪颜的便宜,可惜,事情却不能如他所愿。
“我一身功力,传到你身上,是我不曾料想到的意外,但你此时根基不稳,若说‘还我功力’,却是荒唐难事,且罢了,不过十来年的修为,我再从头来过便是!”
钟离雪颜如此说,便也是如此想。
“那怎么可以!”
月神断然拒绝,可说完了,却又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
内力修为,存置于经脉全身,寻常说“内力用尽”,是将体内积攒的内劲耗光,但根基犹在,生生不息。钟离雪颜却像是被人夺走了“本源”,苦修十几年的内功,就这样拱手送与月神。偏偏,月神想要还她功力,此时唯有一法,就是将所有功力,传给钟离雪颜……
若是旁人,万万不可,若是钟离雪颜……
眼看着月神面色变幻,钟离雪颜急忙阻止:“蓝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我不答应!”
且不说此时月神贸然传功,对身体有所损伤,难以弥补,单单是让他失去功力这件事,就让钟离雪颜拒绝。
至此,仿佛陷入死结。
月神剑在许闲月手中,月神不敢去要,忽而就记起了沐清。
“许久,不见沐清。”
月神心里清楚,自己出了事,沐清必然要遭受一番苦难。他不敢问,也不忍问,沐清究竟置身于怎样境地。如今行动便利,他寻了羽翎卫,问询沐清行踪。
被月神留住的羽翎卫恭恭敬敬地答:“思过楼。”
与月神料想的一般无二。
径自去往思过楼,不想钟离雪颜居然跟上来,月神有心阻止,又念及她的医术,也就生出了半分私心。
沐清,只怕遭受苦难重重。
思过楼安静肃穆,值守的羽翎卫见到月神,只是行礼,继而静默无言。月神无需旁人指引,径自来到地下的苦牢。
倘若月神识文断字,只怕会念起一个词:形销骨立。沐清通体仿佛斧削刀削一般,瘦弱不堪,更兼之重重伤痕道道血迹。整个人精神委顿,依照沐清的忍耐力,只怕这一回,是吃足了苦头,才会显示如此疲态,这般惨状。
无需月神开口,钟离雪颜走到沐清近前,伸手便去问脉。沐清并未阻止,或者说,他已经无力阻止。
足足诊了一刻钟,钟离雪颜才放开手,望着月神,眼中是满满的不赞同:“你的姨娘,太狠。”
沐清在月神庄的地位高绝,就算长老护法,也不会与他为难,能下令惩治他的,只有许闲月。可沐清与月神都不会说许闲月不对、不好,那是大逆不道,唯有钟离雪颜,她无所顾忌。
“身上骨头多处断裂,更有愈合错位之处,必须打断重接!鞭打杖刑伤了经脉,需得好好养护,血肉之伤更是无数……”
钟离雪颜一桩桩地念,月神只静静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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