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生病了,病得很重。
村医务室李医生过来挂过几瓶盐水也无济于事,交待水东:“水东啊,你奶奶估计不行了,早点准备后事吧。毕竟八十岁的人了,就让她老人家安静地去。”
水东不肯相信,发了疯似的一定要送奶奶去大医院,哑伯制止了他。
哑伯比划了半天,水东看懂了他的意思:人生在世命运多舛,能寿终正寝,是大福气,不要再折腾她了。
哑伯眼神深邃,像是看透了人间的悲欢离合,让水东心头一震:“是啊,奶奶这么大年纪,再到医院折腾,弄得不死不活的,是对她的折磨。”
但是水东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奶奶眼睛不太好,没有嫁过人,后来拾到水东,便含辛茹苦带大了他。从小与奶奶相依为命,那份情感已经融化在血脉深处,每一次搏动都会翻出一个生命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都是尘世中最感人的祖孙之情。
水东出门,蹲在屋前巨石上,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潸然泪下:只是想好好学习,以能安身立命,孝养奶奶,却蒙冤退学;萧老师待己如子,可是连声招呼都不敢打就离开了;这刚回家没几天,奶奶居然就要离开人世;还有,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市长女儿,那哭泣咳喘,那哀怨眼神怎么也让自己一阵心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水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挥拳如雨砸在大巨石上。
这是一块黑不溜秋的巨石,水东从小喜欢躺在它上面仰望星空,更多的时候觉得它是自己的朋友,可以对着它尽情倾吐自己的快乐与不满。一拳一拳,鲜血直流,心痛的麻木掩盖了手痛,水东浑然不觉。有一股黑色液体顺着鲜血流了出来,黑不透光,遇到空气后,在表面张力作用下绷紧成球状,鸡蛋大小,滚入巨石表面一个凹坑,倏尔不见。水东突然觉得自己很疲劳,趴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哑伯走了出来,把水东扶靠在一边,看着石头神情凝重。
只见巨石黑色的表面多出了数条细细的裂纹,并且还在缓慢扩张,像一枚正在孵化破壳的大黑蛋。随着裂缝的加深,岩石表层慢慢破裂,一层层的沉积岩层记录着一段不短的岁月。顺着阳光看去,缝隙里面似有闪亮的金属光泽透出。
裂缝继续增大,巨石厚厚的表层纷纷坠落,那都是不同地质年代的泥土堆积。最中心一个金属大球露了出来,浑圆一体,在阳光下光泽流动。感受到周边空气流动,金属团逐渐开裂,居然慢慢显出人形,四肢缓缓展开,混沌的金属头部渐渐显示出面目五官,手脚也生出手指和脚趾。一盏茶功夫,一个高大结实,浑然一体的金属人出现在了哑伯面前,比哑伯高了一个头。
金属人转动头颅,闭目思索,似在消化什么信息。半晌之后金属人舒展手脚,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睁开双眼,合金眼眸精光四射,眼波清澈,不知为何物。
看到前面的哑伯和水东,愣了一下,方才开口:“尔乃何人?”口音特别,夹带着古语,不过也能听懂。
“别人都叫我哑伯。”哑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亚伯?”金属人摇摇头,“未尝有闻。此为何地?”
“水东村。”哑伯开口答道。
“水东村?村?”金属人拍拍脑袋又摇摇头:“未曾闻名。”
“你应该是受伤之后一直处于自我保护状态。”哑伯说,“你受伤多少年了?”
“多少年?吾亦不知也。只记得四面人伤我。”
“四面人?”哑伯惊问,“我只知道黄帝四面,难道是黄帝?”
“黄帝?不相识。吾只知有炎帝,吾兄不满炎帝之软弱,则反之。”
“你哥?蚩尤?”哑伯惊问。
“恩。正乃吾兄。当日战况胶着,吾与弟兄分散,不知吾兄现在何处?”
“他死了。黄帝赢了,炎帝也输了。”哑伯平静回答。
“咄!尔信口雌黄!吾兄乃天下战神!怎会先我而去!”金属人吼道。
“谁都难免一死。不管你是金属体还是细胞体。”哑伯很平静,“蚩尤被分割了。”
金属人神情悲痛,流出两行金属泪,流到身上又被吸收。
“你睡得太久了。世界变化很大。”哑伯说。
“吾睡已几时?”
“据我估计,应该超过200万年了。”
“200万年?”金属人呆了一呆,金属泪滴直流,“200万年,生又何趣!”
“既然活着,就好好活。你活着,九黎三苗总算还有故人。”
“尔乃何人?”金属人盯着哑伯,“前者何人之能量体?能激活我,其虚子能级不弱吾兄!”
“虚子能级?你是说神格吧?”
“神格乃尔等细胞体之说。”
“现在没有金属体了。”哑伯说,“所以也没有细胞体的叫法。”
“尔究竟何人?”
哑伯解开上衣,露出黑洞洞的胸口,心脏部位前后通透,里面似有云团流动,偶有光彩溢出:“30年前我偶然经过这里,感应到石头里面的虚子云团,就一直住在这里等你。为了工作方便,一直装哑巴,别人都叫我哑伯。”
“哑伯?贯胸一族?”金属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女娲信使。”
“我们只是记录员,女娲一族早就不问世事。你叫什么名字?”
“东濛。”金属人回答道,“此小娃何人也?”
“简水东。”哑伯答道,“20年前我从一个杀手手上救下一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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