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瞬间就笑了,眼中盈盈似水,面色灿若桃花,她突然转身对那划桨之人朗声喊道:“船家,你这里可有酒?”那船家应了一声,她便听从船家所说,到乌篷内打开一个竹编箱子,从里面取了一壶梅子酒,又拿了两个酒杯,分别斟满了,这才抬起头,冲仍站在船头的白莫寅笑道:“有两件事情,是可宣一直想做却不被允许的,一是近水泛舟,二是畅快饮酒。此刻恰在镜湖之上,又有美酒作伴。”
她稍稍抬高手中的酒杯:“今日有莫寅公子在,那我便什么都不怕,索性一次做全了。”说话间已然出了篷,伸手将斟了酒的酒杯递给了白莫寅,船只晃动间,散落了些许。白莫寅欣然接过,眼中有淡淡笑意,将那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了。
岑可宣眸光一亮,透着藏也藏不住的高兴劲儿,她心知不该如此,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喜悦。这从未有过的欢喜,又究竟是因为此景,还是因为此人?她不敢细想。两人携着酒入了乌篷内坐定,各自倒满了,岑可宣便道:“我听说浮山也是十分美妙的地方,浮山的杏花闻名于世,倘若这番北上,可还能瞧见杏花?”
白莫寅却道:“其实我也极少回浮山,除了年初前任庄主去世那段时日,算起来,差不多整整两年不曾回去过了。”从两年前开始,他辗转途径洛阳,赶去西域,归来时,正是二月。他并没有立即回御景山庄,没有见任何一个白家人,唯独去了半江楼停顿数日,暂居碧柳园。
直到白连城逝世,他才暂时回了浮山一段时间,很快又独自去了武当山。那段日子里,他整日浮游于云雾山巅,与青松翠柏作伴,与世隔绝,不见他人,只槿月匆匆赶来伴他左右。那是他一生中最为迷惘落魄的时刻。
岑可宣自然不知晓这过去种种,不解地道:“那此番南下,你又是从何处过来的?”
白莫寅道:“武当山。”
武当山,仍是武当山,他与武当,究竟有怎样的渊源?岑可宣没有细问,两人一面饮酒,一面泛舟闲聊,岑可宣问及许多不解好奇之事,白莫寅都尽数解答,他本就见识广博,言语间提及镜湖的景致传说,岑可宣更是听得津津有味,谈笑间竟不知不觉喝了许多。然而不小心牵扯到御景山庄,他便诸多模糊带过,似乎不愿多说,更是在她面前以前任庄主称呼他的父亲。
岑可宣虽然不解,但想起昔日豆岚所言,心知此中复杂,便不再提及。只是微醺醉意间,看着眼前人一身似雪白衣,浅笑言谈,声色柔和,全不似往日那般疏离难近,心口隐约带着些酸酸涩涩的滋味,又是陌生忐忑,又是欢快愉悦。她从未有过这等体验,这令她慌乱不已。
她伸出袖子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摇曳的眸光不经意落到眼前之人身上,一时间胸口怦怦直跳,近乎不能自持。小船不间断的摇晃,连同她的心也晃晃悠悠,难以平息了。
“这天可真热。”她忽然干涩的说了一声,旋即急急站起身,借着透风的理由逃出了船头,逃离这令她混乱的根源。一阵缓风迎面而来,驱散了她纷乱的心绪,她这才平静下来,问身旁的船家:“前面那岛可以上去么?”船家道:“自然可以。”她道:“那咱们去那边靠岸。”
他们在船上休息了一会儿,便令船家靠了岸,去到了对岸的小岛。岛上有店家撑了棚子,多为游湖之人准备干粮,两人本有些微醺,又吃了些糕饼,在岛上环游一番后,一时高兴,回到船上竟又喝了些酒。白莫寅也不知为何,并不阻止她,只一路陪着,带了些纵容的意味,到最后,竟好似连他自己也有些醉了。
回去时,已经入了夜。岑可宣醉得厉害,走得颤颤巍巍,脚下一歪,差点跌倒,被白莫寅刚好扶住,她稍稍抬头,隐约见那人漆黑的眼瞳似深潭之水,在月色下摇摇曳曳,明灭不清,她忽然觉得大脑变得不太正常了。
又或许,那一日的初见后,她的心便从未平静过。
她恍恍惚惚伸出手掌遮面,挡住自己的眼睛,再稍稍分开,模仿着初见时被紫竹遮挡的样子,口中念道:“紫竹林,白玉桥白玉桥,白莫寅”然后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似是怕眼前之人只是梦中的幻觉。下一刻,她试图伸出的手腕却被他握住,动作戛然而止。
岑可宣的身子却越来越无力,眼中渐渐失了神,喃喃唤道:“那拨开紫竹,跌了出去在白玉桥边白玉桥边,梨花树”她断断续续,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莫寅不明白她在胡乱说些什么,只小心扶着她下滑的身子,淡淡说道:“你喝醉了。”夜风拂过,他的白衣披上了一层淡淡月光,岑可宣忽然笑了起来,拉住他的衣袖不愿离开,嘴上道:“你是谁?谁是你?”
白莫寅再次说道:“你真的醉了。”她摇摇头,只觉得眼前恍恍惚惚,喃喃说着:“不对的。这是不对的”白莫寅只好再去拉她,却不知自己也微微有些醉意,竟不小心被岑可宣一下子拉倒,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跌倒在冰凉的地面。
岑可宣浑然不知,竟然好似觉得好玩,哈哈笑了起来。白莫寅单手撑在地上稍稍坐起身,侧过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终于有些无奈地笑道:“岑姑娘,你再这样,我们今日便要露宿街头了。”岑可宣躺在地上傻傻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笑嘻嘻摇摇头。白莫寅只好道:“有那么开心?”她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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