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凌霄应力倒在另一侧的床沿上,呆呆地望着掀被起身的聂长生,聂长生的那一拳落在常年出入健身房的男人身上也不过是一记微不足道的力气罢了,庄凌霄只是惊讶于聂长生的生气,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怎样的不公平加诸在聂长生的身上,他要么温和的接受,要么拂袖而去,从不大骂对方,更不屑跟对方动武。
而显然,是自己得寸进尺的冒犯,终于打破了聂长生的戒条。
“她那么爱你,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根本就不信任她!”聂长生拧开了房门,身形在门前顿了顿,昏暗的壁灯打在他坚毅的背影里,显得格外的孤寂,“明天我会接鸿梧回来,到时,我不希望家里有人妨碍他学习。”
庄凌霄不爽地低骂一句,“聂长生,你是在赶我走吗?”
“你就不觉得应该回去好好陪伴她吗?她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聂长生最后的尾音被那扇房门阻隔断开,幽寂的室内里只剩下一盏昏暗的孤灯与脸色沉郁的庄凌霄作伴。
“谁说她是我的女朋友的?”庄凌霄暴怒的声音回击过去,可惜门已经被聂长生关上了。
躺在贺鸿梧的床上,聂长生敛尽了刚才义正词严的怒色,心里的苦涩只能自己慢慢品尝,刚才的那一拳,挥揍庄凌霄的那只右手还在微微发颤,早就见识过庄凌霄恶毒的口舌了,刚才他无心的一席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自己怎么就……这么重的一拳,庄凌霄一定很痛吧。
入睡前,明明眷恋于庄凌霄的体温,所以即便自己表现出嫌弃之举,可根本无法抵抗他的为所欲为,尤其心里明白,庄凌霄是抛下宁子沁来到自己的身旁,就算自己的脸上没有展现愉悦的神色,可是心底到底还是高兴的。
被庄凌霄的眼光追逐,被庄凌霄的气息包围,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虽然庄凌霄亲口否认了宁子沁是他的女朋友,可毕竟比邻而居,现在不是,将来呢?
既然选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可恨的尽是自己根本没办法推开他的靠近,说是贪婪庄凌霄的体温也罢,骄纵他肆意妄为的举止也好,聂长生只将每一寸偷来的光阴当成了珍贵的回忆,能多偷一刻也是赚了的。
聂长生侧躺着,难堪地扯高了被子,微微蜷起双脚,让一床厚厚的被子密密实实地掩盖着有着可鄙念想的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轻微的门锁开启声,悄然靠近的庄凌霄那股特有的气息仿佛能穿过了厚密的被子,灌入到他的鼻息里,那一刻,聂长生有涅槃重生的昏阙感。
庄凌霄似乎不在意会不会惊醒他,掀开了被子径直钻了进去,贺鸿梧的床顿时没有了多少剩余的空间。
又是不知死活的肢体纠缠黏上,耳际传来庄凌霄低沉的声音:“聂长生,你不要赶我走。”似乎也没有要得到聂长生的原谅,庄凌霄低喃的声线犹似虔诚的祷告赞美诗,“不这样,我根本睡不着,聂长生,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吃药,甚至找权威的心理治疗师,我都试过了,还是不成,怎样都睡不着……身体劳累到要垮掉了,脑子却不受控制的想着……”
“想什么?”聂长生心里狠狠地抽痛着,庄凌霄前所未有的脆弱在黑暗之中显得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无措。
“不知道,”男人嗤笑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但又好像有太多的东西可想,天马行空的想,永不停息的想下去,脑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影像,起先还是模糊的,渐渐的,他成形了,会动了,会说话,一直跟我说话,不准我休息,就像等到生命终止了,才能停歇……”
“那个影像是什么?”
“一个人。”庄凌霄低低笑了笑,攀附在聂长生身上的手脚紧了紧,聂长生心漏了一跳,立刻明白了男人口中的那个影像是谁了。
“不这样,我会死的,聂长生。”庄凌霄又重复这话一遍,敛尽所有的强硬霸道的气势,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奄奄一息的喘息仿佛病入膏肓的重患,马上要被阎罗判官宣告终结一生的时刻,聂长生被震慑得一语难发,手脚冷了又热,热了再冷,而身旁的庄凌霄兴许将淤积心底的苦愁倾诉完了之后,身心舒坦,很快进入了梦乡,发出微微的鼾声,梦里不知遇上了什么好事,还会咂出一两句呓语。
造访者突兀的到来惊扰了室内一触即发的禁忌,聂长生双手本能地抵在庄凌霄的胸前,试图阻止他的逾越城池的行径,一脸戒备地紧盯着那扇并没有上锁的门,唯恐现在狼狈不堪的自己落入旁人的眼里遭人笑柄。
“咦,不在吗?”门外的声音迟疑起来,笃笃的敲门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造访者犹豫着,一边扭动门柄,推开一条细缝,一边把头探了进来。是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她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噬骨的寒风将窗帘卷到半敞的窗缝里,办公桌上一堆文件斜斜地搁置着,几页不胜风力的纸张正张牙舞爪地翻动着,发出刺耳的拍打声,窗缝里灌入的冷风肆意地卷席着每个角落,猎猎作响的声音在深冬的医院一室里回荡,气氛显得尤其诡秘可怖。
但凡在医院工作的人,都耳熟能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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