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当夜,玄乐去了茗妃宫中。
云逸宫是茗妃自己取得名字,虽一入宫门便再不能寄望于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可希望自己时刻能记住此心初衷,不与人争,不与人斗便能安逸知足。
玄乐看了一眼云逸宫三字,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被茗妃迎入门去时,想起了珞妃那张惊惧又不知所措的脸。
“皇上?”茗妃亲自伺候了茶水,茶香袅绕,浸入心脾。
“嗯。”玄乐喃喃,“还是茗妃宫中的茶,味道最好。”
“多谢皇上。”茗妃笑了起来,放下手中茶碗,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让宫人将茶具收了下去。
这一套茶具还是茗妃从娘家带来的,多年使用,茶壶与茶碗都光泽透亮,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玄乐突然觉得,雷泉和茗妃虽嘴上从来不提,心里压抑的感情恐怕就如这茶具。
每一次看见顾长晟,就如同每一次揭开这茶具用滚烫的水淋一遍,翻来覆去,让那痛楚越磨越亮,越磨越清晰。
如果我是虞子文,手里又握着顾长晟的命,我会怎么做?
国相爷掌控朝政,雷泉握有兵权。国相爷不能留,因为野心太大,会对虞子文的操控带来太多不稳定因素,雷泉老了,哪怕他还带着兵,却无力抵挡虞国兵马。但只要控制住雷泉,让他无法给自己带来麻烦,兵不动,其他万事皆好商量。
玄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可这一趟他必须来。
如果失去了雷泉的支持,便是失去了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剩下一堆3456,哪怕还有jqk,也只能当阶下囚。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想起下午古稀的老将军还红着眼眶对自己宣誓效忠,可一旦关系到家族仇恨,他……真的没有这个信心还能无条件信任所谓的“世代忠臣”。
忠臣也是讲原则的,玄乐帝早期的不作为间接害死了雷泉的儿子们,这本账真要算,自己哪里撇得清干系。
雷泉没有一剑劈了自己,已是尽忠了。
“皇上有心事?”茗妃察言观色,拿了绑了软垫的小木槌轻轻给玄乐敲胳膊。
玄乐犹豫片刻,道:“国家和私仇,茗妃觉得哪个更重要?”
茗妃一顿,“皇上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玄乐转头看她,寄希望于在茗妃脸上看到一丝破绽,可惜茗妃依旧笑得娇俏可人,温柔道:“私仇再大,如何比得上国家。不过臣妾只是一介妇人,不敢妄加评断。”
哪里是不敢,而是不愿吧。
玄乐心里一沉,慢慢道:“孤知道,若要雷将军摒弃前嫌未免太过自私,相爷作得孽,也是孤作得孽,你若愿意,孤给你道歉。”
茗妃一愣,双眼满是不敢置信。她慌忙起身,行了叩拜大礼,道:“臣妾不敢!请皇上收回前言!”
玄乐看着她,“不愿意接受吗?”
茗妃沉默片刻,微微抬头,“皇上不会有错,以前不曾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可能有。”
玄乐绞尽脑汁,“雷泉怎么做,孤都不会多说一句。可只一条……”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私仇再大,大不过国家,雷家可不顾皇室威严,却不能不顾玄国百姓。”
玄乐面容坚决,眼神灼灼。此话一出,旁边的季饷一时大为震动,茗妃也抬起头来,忘了言语。
玄乐道:“若因一己之私,罔顾百姓,罔顾先祖恩德,如此做法又与顾长晟有何区别?”
茗妃手指颤抖,捏紧了袖口,“皇上明鉴,臣妾不知皇上此话何意,臣妾愿对天发誓,雷家对皇上绝无半点不臣之心!若有违……”
玄乐伸手阻住了她之后的话。看样子茗妃还未得消息,既如此,或是雷泉还没告诉她,亦或是他比虞子文先来了一步。
雷泉一旦接到虞子文的消息,会如何做,他不清楚,却不能让茗妃在此时便把话说绝了。
“既如此,便将此话告知雷泉。”玄乐起身,“孤与你的对话需得一字不差据实以告。孤若有错,愿以一己之力承担,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茗妃一头雾水,却也发现事有蹊跷,立刻应了。
玄乐随后离去,心里焦躁。他拿不准雷泉的心思,若换做自己,大仇能报更待何时?皇帝不仁,纵容佞臣当道,此国又有何庇护之意?
季饷在一旁道:“皇上?雷泉难道……”
玄乐面沉入水,“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季饷震惊,“雷将军怎么会……他……”
玄乐摇头,“这世上最复杂难懂的,莫过于人心啊。”
季饷仿佛不认识玄乐了一样惊讶地瞪着他,半响,突然跪下,“皇上,季饷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玄乐转头,黑幕下,他一席长衣曳地,黑发束冠,毫无血色的脸在火把下透出几许玲珑之姿,凤目流转,一声轻叹从薄唇泻出,轻易惹人怜惜。
“真累啊。”玄乐慢慢地说了一句,“特么的比我打dota还累啊……”
这一夜玄乐无心睡眠。
他让季饷温了酒来,借着朦胧月光,在寒风中的凉亭内饮酒发呆。
刺绣精致的披风领竖起,遮住了弧形优美的下颚。兔毛衬托脸色更加白皙透明,明黄色的缎面,下摆也同样缀着绒毛,内里则是鲜红狐毛,格外暖和。
季饷被他打发走了,四周也没有一个下人。
他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喝一口酒,叹息一声。
“系统啊系统,可以把我现在的心情也上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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