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光照最强烈的时刻,去往云南的马车停了下来。
山间小路上,伸出的青翠枝叶都打着蔫儿,容夙幕僚所派的探子正隐匿于树林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外席地而坐的一双人影。
“檀婳姑娘,可有兴趣下盘棋?”苏袖月提袖摆好棋局,捻着蓝田暖玉棋子的手转了转,那玉质的棋子竟在光线下隐隐发生了变化。
果然,暖玉棋子珍贵难得,因为制作时玉料的独一性,这些棋子在强光下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大致却可分为全透明,半透明,不透明三种。
重要的是,檀婳,也就是这身体的原主,她以此创了一套暗号,只不过还未来得及从文渊阁取回棋子,自己这身体就易主了,她也阴差阳错穿到了檀婳身上。
而苏袖月能得知这暗号,无非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能力,因而她们此刻可以畅通无阻地交流信息,在探子眼中,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博弈。
棋盘上,不同位置摆放着不同透明程度的棋子,信息经过转换,跃然于纸面。
“檀婳姑娘,苏府的事请节哀。”苏袖月徐徐传替着信息,眸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之人的微表情,她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把控,而这身体的原主无疑是突破口。
“苏大人,你不必试探,即便如此,我仍忠心于殿下,因为我爱他,即便,即便,”
他喜欢的是男子。
苏袖月轻轻颔首,檀婳始终未告知容珏这身体是女子,恐怕就是这层原因她沉吟片刻,檀婳已再度变换棋子的位置。
“苏大人,毫无疑问,你继承了我的记忆。因为,我也继承了原来檀婳的记忆。”
推己及人,苏袖月并不意外,她欲再问些什么,檀婳的棋子又发生了变化,“苏大人,你定然是个聪明人,只是恐怕感情上有些迟钝。”
檀婳不由忆起最初她和容珏坦白时,对方仿佛是预料之中,甚至片刻间就定下将错就错,她曾问过缘由,容珏却淡淡说了八个字。
惊才绝艳,棋逢对手。
言外之意,无非是苏袖月比她更合适。
檀婳心中明了,容珏生性多疑,不相信她爱他胜过苏府亲人,怕她因家仇而生反叛之心,“苏袖月”这个比“檀婳”更重要的位置,他不敢出一丝差错。
思及此,檀婳的心底不由有些酸涩,对容珏而言,经历那样的事情后,在他眼里,利益关系、相互牵制,永远比爱更牢靠。
她顿了顿,重重挪动棋子:“苏大人,请不要负了殿下的信任。”
“檀婳姑娘,在下明白。”
苏袖月下意识握了握手腕上的红色锦带,不禁反省:自己在感情上,真的有些迟钝吗?
确实如此吧,虽然继承了檀婳的记忆,可檀婳对容珏的那些小女儿心思在她眼中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信息,苏袖月选择性忽略,却是因此让容珏发现端倪。
难怪自己需要这红色锦带时时刻刻提醒,就像那莫名其妙的英国男人,苏袖月再如何理性分析也不明白他的喜欢。
简直,神经病嘛。
她黛眉微蹙,心中隐有一丝烦闷,对苏袖月而言,喜欢一个人,似乎比抓获十个罪犯还要为难。
活着的二十七年里,她想了想,解释最多的一句话好像是有那功夫喜欢人,还不如多读几本书。
或许,我真的喜欢学习?
苏袖月长叹一声,她轻敲棋子,欲切入正题,却又收到了檀婳传递的话语。
“苏大人,你是男子吧,请你”
“姑娘且放心,你这身体,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在下还是懂的。”
苏袖月徐徐摆放棋子,她自然知晓对方担心什么,不过她并不打算种百合,一个两个搞基的未成年已足够让她头疼了。
这一个,自然指容珏,这第二个嘛,苏袖月摸了摸鼻尖,那个名字倒着写也一样的“小黑炭”看着比容珏大不了多少虽只见过一面,她却觉得严慎言少年老成得过分。
“檀婳姑娘,容在下唐突,严大人可与姑娘有何隐秘的过往?”
苏袖月凝眸望向檀婳,困扰心中许久的疑惑终于问出口。
“过往?”檀婳明显愣了愣,她认真回忆,半晌才移动棋子道:“严大人他昔日与我和容夙共读于国子监,只是我与他并无交集,不知这算不算过往?”
“这样啊。”苏袖月悄然敛眸,檀婳的微表情做不得假,只是这样就奇怪了,虽只得见一面,严慎言给她的感觉却很诡异,就像是刻意想和她撇清关系般。
现如今,得到檀婳的回答后,苏袖月更加肯定,严慎言这个“小黑炭”,绝对在搞事情。
而这事情,多多少少与这身体的身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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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境内,风尘仆仆的马车旁,严慎言气定神闲地理了理墨色常服袖口的褶皱,轻含笑意道:“严回,我们来早了。”
“少主,您不是要赶在那位的前面吗?”驾车的黑衣护卫抬起脸,莫名委屈。
“又撒娇?下不为例哦。”严慎言低头一笑,抬手摸了摸严回的头,“赶在苏大人前面是不假,只是现在这时辰离裴家山庄禁严还差不到一刻钟。”
严慎言负手身后,弯腰凝着青梅竹马的小护卫,宠溺道:“好了,你告诉我,这一刻钟里,我们怎么从山脚下行至山顶?”
“我我,我——”
“我什么我!”严慎言曲指弹了弹严回的脑门,“愣着做什么,打道回府啊!”他话落转身,腰部却突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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