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声合上,乐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来。他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没有交点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
原来……他还曾经自杀过啊。一次又一次,妄图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到头来,他唯一救下的,只有自己的性命罢了,到最后,再也见不到前方的光芒,最后只能寻求黑暗的慰藉。
说到底,人就是这么一种达不到目的,就只会给自己找借口的生物。
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没有任何遮掩的疤痕,乐白的嘴角动了动,眼中浮现出些许带着嘲讽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嘲讽自以为是的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仿佛破开了一个口子的堤坝一般,过去的记忆从缺口处汹涌而出,让乐白不由地生出了一种自己会就此溺死的错觉。
轻轻地合上了双眼,乐白死死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极力压抑着什么。因为动作而牵扯到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一点点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殷红的血丝从包裹着的纱布上渗了出来,一点点扩散开去,乐白的脸上却浮现出快意的笑容。
“这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难道你也想和他一样丢下我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得向前看……”
“……”
“……”
各式各样的安慰与鼓励的话语在乐白的脑海中回响着,仿佛蜜蜂飞行时发出的恼人的嗡嗡声,让人想要捂住耳朵,阻隔声音的传入。
可乐白却只是抿着唇,承受着这对他来说,比责骂还要更难以忍受的安慰。
——是他害死了梁木。
乐白能够清晰地回忆出,梁木抱着昏迷中的孩子,大跨步地走出大门的场景。哪怕眼前的景色因为灼热的温度而产生了些许扭曲,哪怕梁木的脸上有面罩遮挡,但乐白还是能够看出他脸上那无比灿烂的笑容,带着感激与满足。他回过头来,想要招呼乐白快点跟上,可他看到的,却是乐白被火苗吞噬的画面。
梁木活着走出了火场,乐白却留了下来。
无论尝试了多少次,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
于是,乐白成了冲进火场救人失败,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人,而梁木,则成了火灾中的一具尸体。
他舍弃了梁木。
他害死了梁木。
他……杀了梁木。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乐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低垂着头,看着怀中那个停止了呼吸的孩子。
到底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
房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声响,被人从外面被推开,屋外的阳光从门缝中照射进来。站在门外的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他身上那标志性的玄色长袍,让乐白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端着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君无颜看着床上的乐白,目光在他胸口渗出的血迹上停留了一会儿,关上门走了进来。
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君无颜走到床边坐下,也没有去问乐白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乐白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十指相扣。
“怎么了?”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心情不好?”
低下头愣愣地看着两人握着的双手好一会儿,乐白才抬起头来,看着君无颜,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虽然看起来君无颜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乐白毕竟不是傻子,这其中的改变,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可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没有等君无颜回答,乐白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我救了你?”他看着君无颜,仿佛想要将他看透似的,“可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
这一点,只要冷静下来稍微想一想,就能够想清楚。曾浩的实力,远远敌不上君无颜,否则当初就不会在君无颜的手底下败得那么惨,以致两次都被乐白所救了。即便那时候乐白什么都不做,君无颜也不一定会被曾浩伤到——即便曾浩真的得手了,乐白也并不觉得,君无颜真的就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乐白那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除了白白地搭上自己的性命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曾浩用来取君无颜性命的一击,自然不可能和乐白拿刀砍人一样平平无奇,即便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心脏,但乐白相信,他受伤的,绝不仅仅只是被刺中的地方而已,否则,他不至于只是动一动手指,就疼得要死要活的。按理来说,他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君无颜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保住了他的命。只是,无论君无颜用的是什么方法,乐白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别说整整十天都守在他的床边,不停地做着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只是为了能够减轻他的疼痛了。
君无颜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一次对于他来说没有必要的舍命相救?他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罢了,君无颜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乐白紧紧地盯着君无颜,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垂下头和乐白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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