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厉笘瞳孔微缩,姜冼的神韵全在上半张脸上,一遮住露出来的部分就显得平淡无奇,虽算不上乏善可陈,但就单从这个看脸的世界观来分析,没见过的都很难想象有着这样半张脸的人居然也可以那么帅气。
姜冼这种人就是如此,侧脸和正脸都极具吸引力,一旦蒙上上半张脸,就不见得多耐看了,他不爱戴墨镜,也正是因如此。
这点底细姜冼自己清楚,别人却不见得,所以旁人大多也都没见过他戴墨镜的样子。他其实不是第一眼就看出那辆“玛莎拉蒂”其实是菲翔,一开始只觉得方向不对,车也不是卡迪拉克。
后来瞥到对方戴了墨镜,他才觉得那根本不可能是他,却又有点记忆错乱般的不确定。
无论多不可思议的事,人的第一感觉总是:是我?!
然后才会理智上头,找出种种强有力的证据一举推翻这种荒唐的想法。
这大概是一种人之常情。
这么多年来,陶厉笘已经不止一次认错过人,姜冼这个人都像是刻在他心上似的,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都能准确地捕捉到。
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思念在作祟,以至于哪怕有一点点微薄的相似,都让他晃神不已,这也是为什么只凭一张平庸至极的下半张脸,他也能看出姜冼的影子,可等到多年后实打实相遇了,居然连句问候都说不出口。
陶厉笘相信缘分,他为人处事都求一句“随遇而安”,骨子里的确缺少一味“事在人为”的引经药,那么多年前那场不完整的离别,使得他大彻大悟,这就不是属于他的缘分,何必如此自私地逼迫一个还有大好人生的孩子走上这样一条看不见灯火的不归路。
所以他的爱情,他沉默着看它渐行渐远。
他大概也没那么喜欢姜冼,陶厉笘那时这样想。
可他还是天真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陶厉笘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某一个要点——
他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前一刻他虽然模模糊糊有一种直觉:那辆菲翔里坐着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姜冼。可惜法律可不管什么可笑的直觉。
只露出下半张脸,想要伪装成姜冼,其实很容易。
利用拍摄角度和监控录像的低清晰度。
这完全能够实现。
只不过还是算漏了一点:一般人很难将那么平庸的半张脸,跟姜冼那样的人物挂上钩。
这个案子换任何一个人来查,恐怕都查不到姜冼身上去,哪怕那辆凶车的确是姜冼的玛莎拉蒂……
与此同时,姜冼刚被人呛了一句,觉得亏大发了,他立刻反唇相讥:“你个龟儿子,底下那玩意儿是不是给吓回去了?就你他妈瞎逼逼,别人怎么没你爱叨逼……”
那哥们儿也是倒霉,遇上这种流氓腔的硬茬,也是人生中头一遭,气得当场烧断了理智的琴弦,连车门咋开都没法想了,摔了墨镜就要从车窗跳下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好了,算了算了……别人都看笑话呢……”
黄灯刚亮,姜冼得意地踩下油门,飙了出去,临走前还故意揶揄道:“大白天的还玩车震,该!”
陶厉笘头疼地按摩眉心。
剩下的路程倒是风平浪静,等到了小区那个监控室,陶厉笘眉头才舒展开来。
监控录像中的“姜冼”戴着一副遮盖住大半张脸的□□镜,除此之外,无论从穿着到动作,都完美地阐述了模仿界的职业道德。
几乎是完全复制。
难怪连陶厉笘都差点认错。
仅凭一副眼镜,以及姜冼那点不开旧车的习惯,这么点证据还是太苍白了,但陶厉笘意外地觉得心情放晴了一点点。
他们又重新把监控调出来看。
录像时间退回到两辆车相遇之后,姜冼很确定当日两点时分,他的玛莎拉蒂还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就沉睡在他的车库里。
这时候姜冼的手机响了,姜琬的声音传出来,“弟啊,喜欢姐给你送的大礼吗?”
姜冼不动声色地哼笑了几声,“就这点破事,你还是省省吧!”
姜琬这一回却没生气,她态度耐人寻味,“那点商场上的东西姐姐我老早玩腻了,你好好看着吧!”
姜冼皱起眉头,姜琬都这么说了这事情肯定跟她没多大关系,倒像是知道点□□,变着法儿给他提了个醒。
陶厉笘疑惑地抬头瞥了眼姜冼。
姜冼沉着脸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从下午两点到傍晚六点,监控中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晚上八点十分,一个推轮椅的老人突兀地出现在视线中,他独自一人,费力地转着轮椅。
姜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烦躁地按了快进。
“等等!”陶厉笘扣住姜冼的手,将镜头又慢慢退了回去。
泛着淡黄色光晕的照明灯下,那个老人离去的最后一幕,他不小心露出了一个动作,虽然没有肌肉和皮肤表露出来,但那个动作,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做不出来的。
只有那么一点点,遮掩在被风吹皱的衬衣下,不足两厘米的宽度。
☆、第 15 章
准确来说,不是动作本身,而是一种感官上的不协调。
就像是伪娘换上绣花鞋,骨子里也总是带了点欲盖弥彰的怪异。
而像这样锐气难挡又朝气澎湃的气魄,是一个老愤青身上也不可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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