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而不乱地查看自己有没有衣衫不整,脸布睡痕,还好,睡相好的人是不会有这些问题的。史艳文尴尬起身收拾了一切,无言地站在门框片刻,脸上透着诡异的红色,轻声问道:“先生,何时进来的?”
竞日孤鸣又唤回了那身厚重尊贵的织金华衣,额间宝石摧残生辉,眼含戏谑,“不久,一个时辰而已。”
“……昨夜睡的可好?”
“挺好的,除了早起时被一只老鼠吓到以外。”
“……”
该。
史艳文看了他一眼,语气一软,“先生合该叫醒我的。”
竞日孤鸣气定神闲,“诶,我看艳文睡得如此之沉,想来昨日耗费体力过多,怎好擅加打扰?”
“……”竞日孤鸣说的真诚,仿佛事实就是如此,史艳文欲言又止的回道,“那还真是多谢先生了。”
“哪里。”竞日孤鸣将书本拿开,眼神在桌面扫过,似有墨迹露出,“我还要感谢艳文才是。”
“感谢……什么?”
竞日孤鸣笑而不语,拿了书悠闲自得的踱步出去,走远了才道:“先去洗漱吧,东西都放在药泉了,我在凉亭等艳文用膳。”
史艳文奇怪的看着远去的背影,疑惑地来到桌案,待看清案上的东西却瞬间怔住了,脸上表情有一瞬间怪异。
只是一幅画。
画了一个睡着的人。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那人笑的有点傻,头发被一只老鼠扯的像八爪章鱼,乱糟糟,黑色的发丝满地都是。
他昨天有做梦吗?
可他记得头发明明很温顺的搭在一旁……
……
此刻时光静好,竞日孤鸣拿的书被搁置一旁,被打理妥当的软椅容易让人倦怠,但他却忍不下心里的雀跃,嘴角笑意不减,手下投喂着跳来跳去的小老鼠。
忙里偷闲,原是想找本书看,他知道那人在睡觉,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便罢。
不知怎么就坐了那么久,还画了那样一赴画,一幅不真实的画——史艳文那样的谦谦君子,中原领袖大儒侠,一点点动静就能将之惊醒,却被一只老鼠扯了头发还不自知。
果然身体的警觉性已大不如前了吗?虽有些担忧,但竞日孤鸣又忍不住直笑。
那人睡着的样子……有些不可说的可爱。
☆、月赏
换回熟悉的白衣,束起的长发服服帖帖的搭在背上,史艳文总算没了那份不适感。
用膳时也不见以往拘束,该有的礼数虽不见变少,但多余的拘谨却没有半分,许是有个逗乐的宠物,也或许不是用警惕丫头的偷袭。
只是人一放松,注意力就难免分散,史艳文也就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事。
比如饭桌上的菜偏荤,味道两分,一轻一重。
比如小胖子喜欢吃豆子。
比如自己汤里加了很多人参红枣。
比如竞日孤鸣用餐时很慢很优雅。
比如竞日孤鸣能抵几个五斗先生。
比如竞日孤鸣偶尔会对他笑一下。
比如竞日孤鸣……
咳,又出神了。
史艳文敛眉低首,将对面目不斜视又内含询问的眉语目笑视若无物,好一会才感觉那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
一种熟悉的尴尬浮上心头,像是一不小心看到某人沐浴,一不小心睡过头的,被抓包的尴尬。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饭后,持续到两人在书房一远一近看书时,连外头突起的狂风都没能消减半分。
史艳文手里拿了本《太列传》,厚厚的一本,恰巧看到其间项羽嗔目大喝,赤泉吼杨喜“人马俱惊,辟易数里”,连人带马被惊退数里,勒都勒不住。
好个末路豪杰,气惊山河,一笔凌云,很是值得后人敬仰,如看此折,他还是出神了。
举着书,斜靠着新端来的躺椅,眼神清透如初,神思却不知涣散何地,在那一页停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若他清醒,便会发现房间的另一边,也有人在望着他,带着探究,以及玩味。
倏尔一阵敲门声响,史艳文手上的书半滑,人也霎时清醒,顿了片刻才起身去开门,那厢竞日孤鸣早已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神情悠然,不知想些什么。
门外站了个中年妇人,端了个托盘,蹙眉横额,怒目而视,甫一开门倒把史艳文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娘。
但妇人一说话,史艳文就知道自己想差了,粗犷的声音简直像个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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